2013年12月10日星期二

天安门广场震撼

娜奥米•克莱恩(Naomi Klein)


下文是娜奥米•克莱恩(Naomi Klein)《休克主义:灾难资本主义的兴起》第九章《捍拒历史——波兰危机与中国大屠杀》简体版被删去的部份。原载台湾繁体版第237至247页。


但福山厚颜的宣言却在一个地方很快就被推翻,那就是中国。福山的演说发生在1989年2月;两个月后,一场民主运动在北京爆发,天安门广场上发生大规模示威与静坐。福山宣称民主与「自由市场改革」是相依相存的过程,两者不可分割。但在中国,政府硬是这么做:中国政府全力推动解除薪资与价格的管制,并扩大市场的范围──却坚决抗拒选举和公民权的呼声。另一方面,示威者要求民主,但许多人反对政府移向不加管制的资本主义,而西方媒体在报导这股运动时大多未曾提及。在中国,民主与芝加哥学派经济学并未携手并进;它们站在天安门广场四周路障的不同侧。

在1980年代初,由邓小平领导的中国政府极力想避免发生在波兰的状况,因为波兰的工人获淮组织工会运动后,很快就推翻共党的一党专政。这不是因为中国领导人决心保护构成共党国家基石的国营工厂和农业公社,事实上,邓小平热切地想转变成企业式的经济体──热切到1980年他的政府邀请傅利曼到中国访问,并教导数百名高阶公务员、教授和党经济学家有关自由市场理论的基本概念。「所有出席者都是应邀参加,必须有邀请卡才能进场。」傅利曼回忆他在北京和上海的听众时说。他的中心讯息是「资本主义国家的一般人民,生活比在共产主义国家好得多」。他举的例子是香港,这个纯资本主义的地区长期以来被傅利曼称赞为「充满由个人自由、自由贸易、低税率和最少的政府干预所带来的创新性格」。他宣称虽然香港没有民主政治,却比美国更自由,因为其政府较少参与经济活动。

傅利曼认为,与完全放任的商业自由比较起来,政治自由是偶然的,甚至没有必要,这种定义与中共政治局逐渐形成的看法完全契合。中国共产党希望开放经济以发展私人所有权和消费主义,同时维持对权力的掌控──这套计划可以确保国家资产一旦被拍卖后,党官员和他们的亲戚可以抢到最好的交易,最先获得最大的利益。根据这种「转型」的版本,在共产主义下控制国家的同一批人,在资本主义下也能继续掌控,同时得以享受生活水平的大跃进。中国政府想效法的模式不是美国的,而是某种较接近皮诺契统治下的智利模式:自由市场结合独裁政治掌控,藉由无情的镇压来推行。

邓小平从一开始就明白镇压是不可或缺的。毛泽东统治时,中国政府对人民加诸残暴的统治,下放反对者和异议分子接受再教育。但毛泽东的镇压出以劳工之名和反资产阶级;现在党准备要自己推行反革命,并要求工人放弃许多福利与安全,以便少数人可以获得庞大利益。这不会是一件容易的工作。因此,当邓小平在1983年开放外国投资和减少对劳工的保护时,他也下令成立人数40万人的人民武装警察,这是一支新的机动镇暴部队,负责扑灭所有「经济犯罪的迹象(例如罢工和示威抗议)。

中国史专家迈斯纳(Maurice Meisner)说:「人民武装警察的配备包括美国制直升机和电击棒。」此外,「有几支部队曾被派往波兰接受反暴动训练」──他们在那里学习波兰戒严期间曾被用来对付团结工联的战术。

邓小平的许多改革很成功并受到欢迎──农民的生活比以前自由,商业也重回城市。但在80年代末期,邓小平开始引进极不受欢迎的措施,都市劳工尤其反对──解除价格管制导致物价飞涨;就业安全被取消,创造一波波的失业潮;新中国的赢家与输家间的不平等愈来愈大。到1988年,党面对势力庞大的反抗,不得不改变部分解除物价管制的措施。党的贪腐不断和任用亲信也招致人民愤怒。许多中国人民希望市场更自由,但「改革」愈来愈像党官转变成企业大亨的代名词,因为许多人非法占有他们担任官僚时管理的国家资产。

眼看自由市场实验岌岌可危,傅利曼再度受邀访问中国──很像1975年芝加哥男孩与食人鱼们在智利推行的计划引发动乱时,要求他协助那样。中国的「改革者」迫切需要的,是一位世界知名的资本主义大师大张旗鼓地访问。

傅利曼和妻子罗丝1988年9月抵达上海时,他们对中国大陆的外表和感觉这么快就很像香港大感惊喜。虽然社会底层的愤怒鼎沸,他们看到的一切都证实「我们对自由市场力量的信心」。傅利曼形容那时候是「中国实验最充满希望的时期」。

在国营媒体的注视下,傅利曼与共党总书记赵紫阳,以及当时任上海市委书记、日后出任国家主席的江泽民会面两个小时。傅利曼给江泽民的讯息,与他在智利的计划走下坡时给皮诺契的讯息相呼应:别向压力屈服,而且要面不改色。「我强调私有化、自由市场和解除管制齐头并进的重要性。」傅利曼回忆说。在给共党总书记的备忘录中,傅利曼强调需要采取更多震撼治疗,而非更少。「中国改革初期的步骤已获致戏剧性的成功。中国可以藉由进一步依赖自由民间市场,获致更多的重大进步。」

傅利曼返回美国后不久,想起他提供皮诺契建议所引发的争议,于是「出于恶作剧」地写了一封信给一份学生报纸的编辑,谴责他的批评者有双重标准。他解释说,他刚在中国访问12天,在那里「我主要是当政府机构的贵宾」,并与最高阶层的共党官员会面,傅利曼指出,但这些会面并未在美国的大学校园引发人权抗议。「附带一提,我给智利和中国的建议正好完全相同。」他语带讥讽地问:「我是不是该为提供建议给一个如此邪恶的政府,面对像雪崩般的抗议?」

几个月后,这封恶作剧的信印证了其邪恶的言外之意,中国政府开始仿效许多皮诺契最恶名昭彰的技术。

傅利曼的访问未达成预期的结果,中国国营报纸上刊登傅利曼为党官僚加持的照片,未能让群众示威就此停止。在接下来的几个月,示威愈发强硬和激进。反对运动最显著的象征是天安门广场上的学生示威。国际媒体报导这些历史性的示威时,几乎无一例外地描绘成理想主义的现代学生渴望西方式的民主自由,与守旧派极权统治者想保护共产主义国家所发生的冲突。对天安门事件意义的另一种分析直到最近才出现,挑战以傅利曼主义为核心的主流看法。这种另类观点的一位主张者是曾参与1989年示威运动的汪晖,这位已是今日中国「新左派」代表人物的知识分子,在他2003年《中国新秩序》(China’s New Order)一书中解释,当年的示威者来自中国社会的各阶层,不限于大学的菁英学生,也包括工厂工人、小企业家和教师。他回忆说,引爆示威的是人民对邓小平「革命性」的经济改革普遍不满,因为改革导致物价上涨,并导致「裁员与失业」危机。汪晖说:「这些变革是1989年社会动员的触媒。」

示威并非反对经济改革本身,而是反对改革中某些傅利曼主义特质──改革的快速、无情、以及过程的高度反民主。汪晖说,示威者要求的选举和言论自由,与他们对经济的不满息息相关。要求民主是因为党推动的改革在规模上属空前,且完全未经人民的同意。他写道,人民「普遍要求以民主方式监督改革过程,和重建社会福利的公平性」。

这些要求迫使政治局作出断然选择。这个选择并非一般人常说的民主相对于共产主义,或「改革」相对于「保守」的选择。它是一个远为复杂的盘算:党应不应该强行推动自由市场计划,而这么做只能辗过示威者的身体才能达成?或者应该屈服于示威者对民主的要求,交出独占的权力,并甘冒导致经济计划大挫败的危险?

部分党内自由市场改革者,尤其是党总书记赵紫阳,似乎愿意押注在民主上,相信经济与政治改革可以兼容不悖。但党内更有力的人士不愿冒这个险。宣判终于下来:国家将以镇压示威者来保护其经济「改革」。

当中国政府在1989年5月20日宣布戒严令时,讯息已经很明确。6月3日,人民解放军的坦克开进示威行列,不加区别地对群众扫射。士兵冲进示威学生躲避的巴士,以木棍痛击他们;更多军队突破保护天安门广场的路障,逮捕示威的主事者,摧毁学生在那里竖立的民主女神雕像。类似的镇压行动同时在全国各地展开。

在那段期间有多少人被杀死或受伤永远无法正确估计,共党承认有数百人,但当时的目击报告估计死亡人数约2000到7000人,受伤者则高达三万人。镇压后继之以一场针对政权批评者与反对者的全国猎巫行动,约四万人遭逮捕,数千人入狱,且可能有多达数百人遭处死。和在拉丁美洲一样,中国政府把最严厉的镇压留给工厂工人,因为他们代表对自由资本主义最直接的威胁。迈斯纳写道:「大部分遭逮捕的,以及几乎所有被处死的都是工人。政府的目标显然是恐吓全国人民,因此公开的政策就是有系统地逮捕个人,施以毒打和折磨。」

大部分西方媒体以共产党残暴的又一例子来报导这场屠杀:就像毛泽东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肃清他的反对者,现在「北京刽子手」邓小平则在毛泽东巨大的画像下压碎他的批评者。《华尔街日报》一则大标题说,「中国的暴行可能造成10年改革的大倒退」──好像邓小平是这些改革的敌人,而非决心把改革带进美丽新境界的坚定保护者。

血腥镇压5天后,邓小平对全国演说时明白表示,他以镇压保护的并非共产主义,而是资本主义。在斥责示威者是「一大群社会渣滓」后,邓小平重申党对经济震撼治疗的承诺,他说:「简单地说,这是一次考验,而我们通过了。」他也说:「也许这件坏事能让我们以更稳定、更好,甚至更快的速度推动改革和门户开放政策……我们没有错。我们(经济改革)的四项基本原则没有错。如果有任何错误,就是这些原则没有彻底执行」。5

中国专家兼新闻记者夏伟(Orville Schell)为邓小平的选择下结语说:「在1989年的屠杀后,他说的实际上就是我们不会停止经济改革;我们会停止政治改革。」

对邓小平和政治局的其它领导人来说,现在自由市场的可能性是无限的。就像皮诺契的恐怖为革命性的改变清除了街道,天安门也为中国不畏反抗的激进转型铺好路。如果农民和工人的生活变得更艰苦,他们也只能默默忍受,否则就得面对解放军和秘密警察的震怒。因此,当公众处于危疑恐惧状态中,邓小平也得以推动他以前未能推动的彻底改革。

在天安门事件前,他曾被迫放松部分最痛苦的措施;屠杀3个月后,他重推旧案,并执行数项傅利曼的其它建议,包括解除价格管制。对汪晖来说,1980年代末推行失败的市场改革却在1989年以后的环境完成,有一个明显的原因,他写道:「就是因为1989年的暴力镇压了改革过程带来的社会动乱,使新价格制度终于成形。」换句话说,屠杀的震撼使得震撼治疗得以进行。

血腥事件发生3年后,中国已对外来投资打开门户,全国各地遍设特别出口区。邓小平在宣布这些新措施时提醒全国人民:「为了消除未来的任何动乱,必要时我们将采取一切可能的手段,在动乱一出现时就断然施行,包括戒严,甚至更严厉的方法。」6

改革的浪潮把中国改变成世界的血汗工厂,成为地球上几乎每一家跨国公司偏爱的委外生产地点。没有别的国家提供比中国更优渥的条件:低税赋与关税、贪腐的官员,以及最重要的,源源不绝的低薪资劳工,而且他们因为害怕暴力报复而有好长期间不敢要求合理的薪资,或最基本的工作环境保护。

对外国投资人和党而言,这是双赢的安排。据2006年的一项调查,90%的中国亿万畗豪(以人民币计算)是共党高干的子女。这些被称为「太子党」的共党权贵后代拥有2600亿美元资产。这种情况与皮诺契掌控的政商财团国家先驱智利遥遥呼应:企业与政治菁英间有一道旋转门,两者合力消灭劳工有组织的政治势力。在今日仍可看到这种合作安排的例子,例如外国跨国媒体与科技公司协助中国政府暗中监视人民,确保学生在搜寻网络时不会找到含有「天安门屠杀」、甚至「民主政治」这类字眼的网页。汪晖写道:「今日市场社会的创造并非一连串偶发事件的结果,而是国家干预与暴力所造就。」

天安门事件揭露的真相之一是,极权共产主义与芝加哥学派资本主义采用的策略有着鲜明的雷同──它们都乐于让反对者失踪,使抗拒者变回空白石板,以便重新来过。

虽然傅利曼鼓励中国官员推动痛苦而不受欢迎的自由市场政策几个月后就发生屠杀事件,但他从未「为提供建议给一个如此邪恶的政府,面对像雪崩般的抗议」。和以前一样,他不认为他提供的建议,与执行它所需要的暴力有任何关联。尽管谴责中国使用镇压,傅利曼仍继续以中国当作「自由市场的安排能有效促进繁荣与自由」的例子。

巧合的是,天安门广场的屠杀与波兰团结工联历史性的选举胜利发生在同一天──1989年6月4日。从某个角度看,两者提供了震撼主义研究的两种大不相同的案例。两个国家都需要利用震撼与恐惧来推行自由市场转型。在中国,国家利用毫不留情的恐怖、酷刑与暗杀手段,从市场观点来看,其结果虽成功但并不合格。在波兰,社会只遭到经济与快速改变的震撼──没有明显的暴力──因此震撼的效应最后逐渐消退,也较为成效不彰。

在波兰,震撼治疗虽然是在选举过后展开,但由于它直接违背绝大多数支持团结工联选民的期待,因而是对民主程序的嘲弄。截至1992年,60%的波兰人仍反对把重工业私有化。沙克斯在为他不受欢迎的计划辩护时说,他没有别的选择,并把自己的角色比喻为急诊室的外科医生。「当有人被送进急诊室时心脏已停止跳动,你只能把胸骨打开,顾不了可能留下的疤痕。」他说:「你的目标是让那个人的心脏恢复跳动。你会弄得鲜血淋漓,但你没有别的选择。」

然而当波兰人从初次的外科手术恢复后,他们却质疑医生和所施的治疗。波兰的震憾治疗并未带来沙克斯预测的「暂时混乱」,而是全面的经济萧条:在第一波改革后两年内,工业生产减少30%。由于政府削减支出和廉价进口产品涌进,失业率一飞冲天,1993年在部分地区飙到25%──相较于共党统治时期,虽然人民生活艰困且政策失当,却没有正式的失业人口,两种情况有如天壤之别。据世界银行的最新数字,目前波兰的失业率高达20%──是欧盟中最高的国家。对24岁以下的人来说,情况尤其恶劣:2005年有40%的年轻劳工失业,是欧盟平均水平的两倍。最严重的是贫穷人口的数量:在1989年,15%的波兰人生活在贫穷线以下;而到2003年,滑落到贫穷线以下的人已增加到59%。摧毁就业保护并推升日常物价的震撼治疗,并未引导波兰变成欧洲的「正常」国家(像欧洲国家有保护周密的劳工法和慷慨的社会福利),反而带来从智利到中国每个被反革命征服之处都发生的社会鸿沟。

由波兰劳工一手建立的政党──团结工联──却制造出这种永难翻身的下层阶级,这代表了痛苦的背叛,也因此酝酿出一股始终无法平复的深刻讽刺与愤怒。团结工联的领导人往往淡化他们政党的社会主义根源,华勒沙现在宣称早在1980年他就知道「必须建立资本主义」。曾在共党监牢待8年半的团结工联战士及知识分子莫德兹劳斯基(Karol Modzelewski),愤怒地反驳说:「我不会为资本主义被关一周或1个月,更别说8年半了!」

在团结工联统治的头一年半,工人相信他们的英雄所保证的痛苦会很短暂,是把波兰带进现代欧洲必要的一步。即使面对飙升的失业率,他们也极少发动罢工,只耐心等待震撼治疗产生效用。当承诺的复苏未发生时──至少就业市场未见任何迹象──团结工联的成员陷入完全的困惑:为什么他们的运动带来的生活会比共党统治时期更恶劣?「1980年我成立工会委员会时,团结工联保护我,」一名41岁的建筑工人说:「但这次我找他们帮忙时,他们告诉我必须为改革而忍受痛苦。」

波兰的「特殊政治期」经过约18个月后,团结工联的总部已经忍受不了而要求结束实验。极度的不满反映在罢工次数显著增加:在1990年工人仍给团结工联通融时,只发生250次罢工;到1992年,罢工次数已超过6000次。面对来自基层的强大压力,政府被迫放慢其野心勃勃的私有化计划。到1993年底──那1年发生近7500次罢工──62%的波兰工业仍由国家拥有。

波兰工人终于阻止了国家资产大批私有化,这意味尽管改革已带来如此深刻的痛苦,但原本情况还可能变得更糟。罢工潮无疑挽救了数以万计可能丧失的工作,因为许多低效率的国营公司原本会步上关闭、大幅裁员和变卖的命运。有趣的是,波兰的经济在同一时期开始快速成长,根据著名的波兰经济学家兼前团结工联成员柯沃里克(Tadeusz Kowalik)的说法,这证明那些准备以低效率和落伍为由注销国营公司的人「显然是错的」。

除了罢工外,波兰工人找到另一个向昔日的团结工联盟友表达愤怒的方法:他们利用争取得来的民主,在选举中断然惩罚这个党,包括他们一度拥戴的领导人华勒沙。最戏剧化的严惩发生在1993年9月19日,一个包含前执政共产党(重新包装为民主左翼联盟)的左派政党联盟,赢得国会66%席次。当时团结工联已分裂成两个互斗的党派,其中工会派赢得不到5%的席次,在国会中丧失正式政党地位;一个由总理马佐维耶茨基领导的新党派只赢得10.6%的席次──这是对震憾治疗再明确不过的拒绝。

不过,在往后的数年,当数十个国家奋力找寻改革经济的方法时,这些难以启齿的细节──罢工、选举的挫败、政策逆转──将不再被提起。反而波兰将被高举为典范,证明激进的自由市场改革可以在民主与和平下发生。

就像许多有关国家转型的故事,这一则故事同样大部分是神话。但它比真相更动听:在波兰,民主被用作武器,用来对抗街道上的「自由市场」,也被用在选举中。在同一时期的中国,自由放任的资本主义背后的势力辗过天安门广场上的民主,震撼与恐怖开启了现代史上获利最丰厚也最长久的投资热潮。又一个在屠杀中诞生的奇迹。


注释:

1 团结工联在1980年脍炙人口的口号是:「社会主义──好,它的扭曲版──不好」(这句用波兰话说会更顺口)。

2 这次选举虽然是一大突破,但仍然受到操控:从一开始,国会下议院65%的席次就保证分配给共产党,团结工联只能竞选其余席次。尽管如此,一面倒的胜利使团结工联实际上已能控制政府。

3 米克尼克后来痛苦地发现,共产主义最糟的事是发生在它结束后。

4 这场演讲形成了福山3年后出版的《历史之终结与最后一人》的基础。

5 邓小平有一些著名的辩护者。屠杀之后,季辛吉写了一篇专栏文章,辩称中国共产党没有别的选择。他说:「世界上没有政府会忍受首都的主要广场被数万名示威者占据8周……因此镇压是无可避免。」

6 纽约大学人类学家哈维(David Harvey)指出,天安门事件后,邓小平展开著名的「南巡」,中央政府开始全力推动开放外国贸易和外国直接投资。

2013年12月9日星期一

第九章 捍拒历史——波兰危机与团结工会

我住在现在已经自由的波兰,而我认为弗里德曼是吾国自由的主要思想设计师。

  ——巴尔舍诺维奇(Leszek Balcerowicz)前波兰财政部长,2006年11月

  当你赚的钱增加十倍时,你的胃会释放某种化学物质。这会让你上瘾。

  ——布罗德(William Browder).美国基金经理人谈论波兰资本主义初期他在当地的投资

  在柏林围墙倒塌成为共产主义彻底崩溃的象征之前,还有另一个代表苏联铁幕终将被推倒的象征,那就是瓦文萨(Lech Walesa),一位留着八字胡和蓬松乱发,被工厂裁员的电机师。他在波兰格但斯克(Gdansk)攀越一道装饰了花朵与旗帜的铁制围墙。那道围墙护卫了列宁造船厂和数千名工人,他们在厂里构筑防御工事,抗议共产党决定提高肉品价格。

  工人罢工是前所未见的事情,展现他们对被莫斯科控制长达35年的波兰政府顽抗不屈。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莫斯科会派出坦克?他们会对罢工者开枪,强迫工人工作?罢工发动以后。造船厂已变成这个极权国家里的一座民主孤岛,但工人继续提出更多要求。他们再也不希望工作被控制在自称为劳动阶级代言的党细胞手中。他们要独立的工会,要谈判、协商和罢工的权利。他们不等获得许可便投票组织工会,为它取名团结工会(Solidarnosc)。当时是1980年,整个世界爱上了团结工会和它的领导人瓦文萨。

  当时36岁的瓦文萨与波兰劳工投契到似乎能心灵相通。“我们吃同样的面包!”他在格但斯克造船厂对着麦克风吼叫。这指的不只是瓦文萨不容置疑的蓝领身份,也是说天主教信仰在这场披荆斩棘的新运动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共产党干部对宗教嗤之以鼻,工人们则以信仰作为勇气徽章,在防御工事后面列队领受圣餐,混合粗鄙与虔诚特质于一身、令人耳目一新的瓦文萨,一手拿着木制十字架,另一手持一束鲜花,为团结工会办公室举行启用仪式。当团结工会与政府签订第一份划时代的劳动协议时,瓦文萨以“一支上面有教宗约翰·保罗二世肖像的巨大纪念笔”,签署他的名字,他们惺惺相惜。这位生于波兰的教宗告诉瓦文萨,他为团结工会祈祷。

  团结工会以燎原之势扩展到波兰的矿场,造船厂和工厂。在一年内会员达到1000万人——几乎是波兰工作年龄人的一半。赢得谈判的权利后,团结工会开始获得具体成果:每周工作天数从六天减为五天,在管理工厂上也有更大发言权。团结工会的会员已厌倦于活在一个崇拜劳工阶级意识,但在现实中却虐待劳工的国家,他们谴责党机器贪腐、野蛮、仰远方莫斯科官僚的鼻息,却漠视波兰人的生活。长期以来被一党统治压抑的民主与自决渴望,现在全倾注在团结工会,引发一波共产党党员大规模出走潮。

  莫斯科发现这是它的东欧帝国遇过最严重的威胁,当时苏联内部的反对意见主要仍来自人权活动分子,但这些人的政治立场仍未与当局相左,团结工会的成员不容易被抹黑为资本主义的傀儡——他们是手持榔头,身染煤灰的工人。依照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这些人应该是党的基石,更具威胁性的是,团结工会的理念是党完全欠缺的:民主相对于独裁,权力下放相对于中央极权,参与相对于官僚,而且,它的1000万名会员有能力让波兰经济陷于瘫痪。就像瓦文萨声称,他们可能输掉政治战争,“但他们不能强迫我们工作。因为如果有人要我们制造坦克,我们会制造街车。卡车会倒着走,如果我们故意这样制造。我们知道如何打败体制。我们是那套体制的学生”。

  团结工会对民主的许诺甚至激励共产党内部的人起而反抗。“以前我天真到以为少数几个邪恶的人要为党的错误负责,”波兰党中央委员会的成员阿伦特(Marian Arendt)对一家波兰报纸说,“现在我不再有这种幻想。我们的整个体制、整个结构出了问题。”

  1981年9月,团结工会的会员已准备好将运动推向下一个阶段。900名波兰工人再度于格但斯克集会,这也是工会首度召开全国大会。团结工会这时候已变成一个革命运动,热切地想以自己为波兰拟订的经济与政治计划接管国家。团结工会在计划中说:“靠我们要求在每个管理阶层进行自治与民主改革,并以一套新的社会经济体制将这套计划,自治政府和市场结合起来。”计划的核心是一幅激进的蓝图,将建立庞大的国营公司,雇用数百万名团结工会成员,脱离政府控制,并建立民主的劳工合作社。计划中说:“这种社会化企业应该是经济的基本组织单位,它应该由代表集体的劳工会议控制,经营的理事是经由会议竞争而指派或罢免。”瓦文萨反对这个主张,担心它对党控制的挑战会招来镇压。其他人辩称运动需要一个目标,一个对美好未来的希望,而非只有一个敌人。瓦文萨输掉这场辩论,这套经济计划正式成为团结工会的政策。

  瓦文萨对镇压的担心后来证明有充分道理。团结工会变大的野心吓坏并激怒了莫斯科。在强大压力下,波兰领导人雅鲁泽尔斯基(Wojciech Jaruzelski)将军1981年12月宣布戒严。坦克隆隆压过冬雪,包围工厂和矿场,成千上万的团结工会成员被围住,包括瓦文萨在内的工会领袖遭逮捕和囚禁。据《时代》杂志报道:“士兵和警察使用武力肃清抗拒的工人,矿场工人在卡托维兹(Katowice)以斧头和铁锹反击,造成至少七人死亡和数百人受伤。”

  团结工会被迫转入地下,但八年的警察国家统治只让这个运动更具传奇性。1983年,瓦文萨获颁诺贝尔和平奖,虽然他的活动仍然受到限制,因而无法亲自接受颁奖。“和平奖得主的座位是空的。”诺贝尔委员会的代表在仪式上说,“因此让我们尝试更仔细聆听他在空位上发表的无言演说。”

  空位是很恰当的比喻,因为在那一刻,似乎所有人都从团结工会看到他们想看的:诺贝尔委员会看到一个“只信奉和平罢工而不相信任何武器”的人。左派看到救赎,一种未受斯大林的罪行污染的社会主义,右派看到共产主义国家以暴力对付温和反对意见的证据,人权运动看到囚犯为了信仰而被关入牢里,天主教会看到一个对抗共产主义无神论的盟友,而撒切尔和里根则看到机会,一道苏联盔甲的裂缝。虽然团结工会奋战所争取的权力是这两位领袖在国内极力压抑的,禁制愈久,团结工会的神话就愈强而有力。

  到1988年,镇压初期的恐怖已经淡去,波兰工人再度发动大规模罢工。这一次正当经济急速坠落,而莫斯科掌权的戈尔巴乔夫温和派共产党新政权作出让步,让团结工会合法化,并同意举行临时选举。团结工会分裂为二,现在除了工会外,另有一个新派系叫公民委员会团结工会(Citizens Committee Solidarity)也将参加选举,两个团体关系密切,候选人都是团结工会领导人。而且因为竞选纲领模糊不清,唯一能展现团结工会远景的具体东西只有工会的经济计划。瓦文萨本人不参与竞选,他选择继续扮演工会派首领的角色,但仍然象征这个以“交给我们,你们更安心”为口号的竞选活动。选举结果对共产党是羞辱的惨败,对团结工会则是光荣胜利:开放竞选的261个席位中,团结工会赢得其中之260席。幕后操盘的瓦文萨安排马佐维耶茨基(Tadeusz Mazowiecki)出任总理,他缺乏瓦文萨的群众魅力,但身为团结工会周报的编辑,他被视为运动的主要思想家之一。


  权力休克


  就像拉丁美洲已经学到的教训,独裁政权习惯在经济计划即将内爆时拥抱民主,波兰的情况也不例外,共产党错误的经济管理已延续数十年。制造出接连不断且代价高昂的灾难,当时已濒临崩溃边缘。“出乎我们的不幸,我们获得胜利!”这是瓦文萨的名言(也是预言)。当团结工会上任时。债务高达400亿美元,通货膨胀率600%,粮食严重短缺,黑市则欣欣向荣。许多工厂生产没有人购买的产品,任由它们在仓库腐坏。对波兰人来说,这种情势造就了引进民主政治的悲惨时机。自由终于来临,但很少人有时间或心情庆祝,因为他们领到的工资一文不值,他们把时间花在排队买面粉和奶油,而且还得是商店刚好有货物的日子。

  选举胜利后的整个夏季,团结工会政府因为举棋不定而瘫痪。旧秩序崩溃的速度和选举突然大胜本身就是休克:在短短几个月内,团结工会的活动分子从逃避秘密警察追捕,变成要为同一批特务的工资负责。这时候他们还面对另一个休克,就是发现他们几乎没有钱支付工资。团结工会非但无法建设梦想中的后共产主义经济。反而得挑起避免经济彻底崩盘和可能爆发大规模饥馑的挑战。

  团结工会的领导人知道他们想终结国家对经济的钳制,但不知道该用什么取代它。对这个运动激进的中坚分子来说。这是考验他们经济计划的机会:如果国营工厂转型成工人合作社,它们有可能在经济上继续存活——工人管理可能更有效率,尤其是省去党官僚的额外开支后。其他人主张效法戈尔巴乔夫当时在莫斯科提倡的渐进转型策略——慢慢扩大货币供需原则实施的范围(更多合法商店和市场),结合以斯堪的纳维亚社会民主体制为典范的强大公共部门。

  但就像拉丁美洲的情况,在什么事都还没开始做之前,波兰就需要债务赦免和经济援助,以便摆脱立即的危机。理论上。这是国际货币基金的核心宗旨:提供稳定基金以化解经济灾难。如果有任何政府值得这种援助,那就是团结工会领导的政府,因为它是40年来第一个推翻共产政权的东欧集团国家。当然,在听过冷战时期这么多咒骂铁幕内极权主义的论调后,波兰的新统治者应该可以期待获得一些协助。

  但没有人提议这类援助。已被芝加哥学派经济学家掌控的IMF和美国财政部,正从休克主义的透镜看波兰问题。经济崩溃和沉重的债务,加上政权快速更迭造成的迷失,意味波兰正处于完美的弱势,可以接受激进的休克治疗计划。而波兰的财务赌注甚至比拉丁美洲还高,东欧尚未接触西方资本主义,没有消费市场可言。其最宝贵的资产则由国家掌控——这是私有化最理想的目标,抢先进入者快速获利的潜力无可限量。

  IMF深知情势愈恶劣,新政府接受完全转型为放任资本主义的可能性就愈大。因此IMF任由波兰在债务和通货膨胀的泥淖愈陷愈深。老布什领导的白宫祝贺团结工会对抗共产党成功。但明白表示,美国政府期待团结工会偿付曾禁止工会并囚禁其成员的前朝政权累积的债务——美国只提供1.19亿美元的援助,对一个面对经济崩溃和需要根本整顿的国家有如九牛一毛。

  在这种背景下,当时34岁的萨克斯开始担任团结工会的顾问,从他在玻利维亚立下彪炳功绩后,各界对萨克斯的推崇已达到狂热程度。《洛杉矶时报》(The Los Angeles Times)赞叹于他能担任半打国家的经济休克医生,同时还能继续他的教职,因此宣告萨克斯——外表看来还像哈佛辩论队队员——为“经济学界的印第安那琼斯”。

  萨克斯在波兰的工作始于团结工会选举胜利之前,而且是应共产党政府的要求。他访问波兰一天,与共产党政府和团结工会分别会面,牵线人是亿万富豪金融家兼外汇交易人索罗斯(George Soros),他力邀萨克斯扮演更积极的角色。索罗斯和萨克斯一起前往华沙,据萨克斯回忆:“能我告诉团结工会和波兰政府,愿意进一步参与协助解决日益加深的经济危机。”索罗斯同意出钱让萨克斯和同事利普顿(David Lipton)在波兰设立一个常驻办事处。利普顿是一位坚定的自由市场经济学家,当时在IMF任职。当团结工会赢得压倒性的胜选,萨克斯便开始与团结工会密切合作。

  尽管萨克斯是自由工作者,没有领IMF或美国政府的薪水,但在许多团结工会高级干部眼中,他几乎拥有救世主的权力,凭着他能与华府高级官员接触和传奇性的声誉,萨克斯似乎握着新政府唯一的希望,也就是援助和赦免债务。萨克斯当时说,团结工会应断然拒绝继承债务,并且信心满满地表示,他可募集30亿美元的援助——比起布什提供的援助是一笔大钱。他曾协助玻利维亚获得IMF贷款和重新协商债务,似乎没有理由怀疑他的能耐。

  不过,协助是有代价的:团结工会政府要取得萨克斯的关系和说服的力量,先得采用波兰媒体所称的“萨克斯计划”或“休克治疗”。

  这套计划甚至比加诸玻利维亚的还激进:除了一夕间取消价格管制和削减补贴外,萨克斯计划主张把国营矿场、造船厂和工厂卖给民间业者。这与团结工会的工人所有权经济计划直接冲突,而且虽然该工会的全国领袖已不再谈论该计划中引发争议的构想,它仍然是许多团结工会成员的信条。萨克斯和利普顿花一个晚上写出波兰休克治疗的转型计划,计划有15页,萨克斯宣称:“我相信,这是首度有人为一个社会主义经济体转型为市场经济体拟订的全面计划。”

  萨克斯相信,波兰必须立即“跃过体制性的裂缝”,因为除了有众多问题外,波兰正濒临恶性通胀边缘,他说,一旦陷入其中,将发生“根本的崩溃……出现完全且无法复原的灾难”。

  他举行数次一对一的讨论会,向团结工会的主要干部解释他的计划,有些长达四小时,并且聚集波兰的民选官员发表演说。团结工会的许多领导人不喜欢萨克斯的构想——工会对共产党实施的大幅提高价格已形成厌恶的情绪——而现在萨克斯告诉他们要做同样的事,而且是全面实施,萨克斯辩称他们不会碰上问题,因为以团结工会累积了雄厚的公众信任,绝对很惊人也很重要”。

  团结工会的领导人从未打算利用这种信任,采取会导致他们会员极度痛苦的政策,但多年来从事地下工作、被关在牢里和流亡海外,已使他们逐渐疏离基层。就像波兰编辑韦尔戈兹(Przemyslw Wielgosz)解释的,运动的最高阶层“实际上已经脱队……他们的支持不是来自工厂和生产线,而是教会”。领导人也迫切需要快速的解决方案,即使会带来痛苦。而萨克斯建议的正是如此。“这会有用吗?这是我想知道的。会有用吗?”团结工会最知名的智囊米克尼克(Adam Michnik)问。萨克斯面不改色说:“这是好计划,这会有用。”

  萨克斯经常举玻利维亚作为波兰应该效法的模范,频繁到波兰人听厌了那个国家。“以我很想到玻利维亚去看看,”一位团结工会领袖当时告诉记者,“我相信那里一定很漂亮,很有异国情调,我只是不想在这里看到玻利维亚。”多年以后。当瓦文萨和桑契斯在一项高峰会上见面(两人都担任总统),他向桑契斯承认自己对玻利维亚特别嫌恶。“他朝着我走过来,”桑契斯回忆道。“然后对我说:‘我一直很想认识玻利维亚人,尤其是玻利维亚总统,因为那些人一直让我们吃好苦的药,说非吃不可。因为玻利维亚人就是这么吃的,现在我认识你了,你不是那么坏的人,但我以前恨死你们了。’”

  萨克斯谈论玻利维亚时,他没有提到为了推动休克治疗计划,政府曾两度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并且绑架和囚禁工会领袖——就像共产党秘密警察在不久前的紧急状态下。逮捕并囚禁团结工会的领导人。

  许多人现在回忆说。当时最有说服力的是萨克斯的承诺。他说,如果接受他严厉的建议。波兰将不再与众不同。而会变得“正常”——就像“一个正常的欧洲国家”。如果萨克斯说得对,波兰只要敲掉旧国家的结构,就可以快转前进变成一个像法国或德国的国家,那么痛苦不是很值得吗?快餐版的欧洲计划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取用。为什么还要采取渐进方式去做很可能失败的改变,或尝试没有人做过的新方法?萨克斯预测休克治疗将造成物价飙涨带来的“暂时混乱”,然后会“趋于稳定——大众将明白所处的情势”。

  他与波兰新上任的财政部长巴尔合诺维奇结盟,后者原本是华沙规划与统计大学(Main School Of Planning and Statistics)的经济学家,在接受任命时他的政治倾向鲜为人知(那里所有的经济学家基本上都是社会主义者),但很快大家才发现他自认是荣誉芝加哥男孩。曾熟读被查禁的波兰文版弗里德曼著作《选择的自由》(Free to Choose)。巴尔合诺维奇后来解释。那本书“启发我和许多人,在共产党统治最黑暗的年代,敢于梦想一个自由的未来”。

  弗里德曼的原教旨资本主义,与瓦文萨那年夏天对所有国人的承诺有着天壤之别。瓦文萨仍坚持波兰应该走更缓和的第三条路,并曾在接受芭芭拉一华特丝(Barbara Walters)访问时形容。那是“一种混合体……它不是资本主义。它将是一套比资本主义更好的体系,会拒绝资本主义中一切邪恶的东西”。

  许多人确实质疑萨克斯和巴尔舍诺维奇推销的快速矫正不过是个神话,休克治疗可能无法把波兰休克成健康和正常,还可能制造比以前更大量的贫穷和工业退化。“这是一个贫穷、衰弱的国家。我们经不起这种休克。”一位知名医生和医疗保险提倡者告诉《纽约客》(New Yorker)记者韦施勒(Lawrence Weschler)。

  在获得历史性的选举胜利、并突然从亡命之徒变成国会议员之后的三个月期间,团结工会的高层不断辩论、踱步、咆哮、香烟一根接一根,无法决定该怎么做。每过一天,他们的国家就在经济危机中陷得更深。


  勉强的拥抱


  1989年9月12日,波兰第一届民选国会推选马佐维耶茨基出任总理。团结工会干部会议终于决定处理经济的办法,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最终的决定——是萨克斯计划、戈尔巴乔夫的渐进路线,或团结工会的工人合作社政纲?

  马佐维耶茨基即将宣布判决,但他在发表国政演说当中、还未谈到举国最关心的问题前,发生了可怕的事,据目击者转述,他开始摇晃,紧抓着演讲台,脸色惨白,喘着气喃喃说:“我感觉不舒服。”他的助理迅速带他离开议事厅,留下415位交头接耳的下议院议员。他心脏病突发?被下毒?共产党下的毒手?还是美国人?

  在楼下的房间,一群医生检查马佐维耶茨基,并作了心电图检查。不是心脏病或遭下毒,这位总理只是出现“急性疲劳”症状,因为睡眠太少又压力太大。经过近一个小时的焦躁不安,他再度进入国会议事厅,受到会场如雷的掌声欢迎。“抱歉”书卷气的马佐维耶茨基说,“我的健康状况好像波兰的经济情况。”

  终于,宣判的时刻到了:波兰经济将以休克疗法来治疗它的急性疲劳,而且会采用特别激进的方法,包括“国营产业私有化、创立股票交易所和资本市场、可兑换的货币、从重工业转向生产消费性产品”,以及“削减预算”——尽可能快速,并且全部同时进行。

  如果团结工会的梦想始于瓦文萨一跃而过格但斯克的铁围墙。那么马佐维耶茨基疲惫地屈服于休克治疗。便代表这个梦想的终结,最后,做这个决定的是团结工会的会员并不认为他们的合作管理经济设想是错的,而是他们的领导人相信。最重要的是争取取消共产党的债务,以及立即稳定货币。合作经济的主要倡导人之一伍吉克(Henryk Wujec)当时说:“如果我们有充裕的时间。我们可能解决问题,但我们没有时间。”另一方面,萨克斯确实有可能提供钱。他协助波兰与IMF达成协议,取消部分债务并取得十亿美元以稳定货币——但这些,尤其是IMF的资金,都严格地以团结工会接受休克治疗为条件。

  波兰变成弗里德曼危机理论的典范:政治快速变化的迷失。加上经济崩溃制造的集体恐惧。使迅速而神奇的治疗承诺——不管多虚幻——变得太诱惑人而难以拒绝。人权倡议分子波特诺斯卡(Halina Bortnowska)描述那段期间变化的迅速。像“狗的年龄与人的年龄的不同。我们在那些日子的生活……你会开始目睹这类半疯狂的反应。当人们已经如此迷失时,你再也无法预期人会依照自己的最佳利益行事,因为他们不知道——或者不关心——什么对他们才是最好的”。

  财政部长巴尔合诺维奇后来承诺,利用紧急的情势是刻意的策略——像所有震撼战术一样。是清除反对的方法,他解释说,他能够推动完全违背团结工会设想的内容与形式的政策,是因为波兰处在他所称的“特殊政治”情势。他说这种为时短暂的情势不适用“正常政治”的法则(咨商、讨论、辩论)——换句话说,就是在民主体制中不适用民主的特殊情势。

  他说:“特殊政治是指一个国家的历史上一段很明确的裂缝。它可能是一段很严重的经济危机,前一个体制崩溃,或从外来的支配当中解放(或战争结束)。在波兰,三种现象在1989年同时出现。”由于这些特殊状况,他才能把正常程序摆一旁,强力推动“立法程序的大幅加速”,通过休克治疗法案。

  在90年代初期,巴尔舍诺维奇的“特殊政治期”理论,让华盛顿的经济学家相当感兴趣。这并不奇怪:波兰宣布愿意接受休克治疗只有两个月,就发生了即将改变历史的事。并因而吸引举世对波兰实验的重视。1989年11月,柏林围墙在欢欣鼓舞中被拆除,整个城市充满对各种可能性的期待,MTV旗插在瓦砾上,仿佛东柏林是月球表面(译注:美国MTV公司1981年播放的第一部音乐影片里,以剪接技术把航天员首度在月球表面插的美国国旗换成MTV标志)。突然间似乎整个世界都过着与波兰人一样的快转前进式生活:苏联濒临解体,南非的种族隔离岌岌不保,拉丁美洲、东欧和亚洲的独裁政权接二连三垮台,从纳米比亚到黎巴嫩各地的长期战争纷纷结束。在世界各地,旧政权一一凋零,新政权从虚空中升起,但还未成形。

  在短短几年内,似乎半个世界都处在“特殊政治期”或“转型期”(90年代解放的国家被如此形容),悬吊在一个介于过去和未来的存在中。美国政府里所谓民主促进机构的领导人卡罗瑟斯(Thomas Carothers)说:“在1990年代上半,‘转型国家’的数量大幅增加,有近100个国家(拉丁美洲约20个,东欧和前苏联25个,下撒哈拉非洲30个、亚洲10个,以及中东5个),处在从一个模式转向另一个模式的急遽转型期。”

  许多人宣称,这些变迁以及种种实质与譬喻的围墙倒塌。将导致意识形态信仰的终结。摆脱超级强权决斗极化效应的国家。终于能够选择两个世界中最好的部分——某种政治自由与经济安全的混合。就像戈尔巴乔夫说的:以数十年来被教条催眠。照着固定的规矩行事。造成了许多结果。今日我们要引进真正的创新精神。”

  在芝加哥学派的圈子吗,这类混搭拼凑型意识形态的讨论遭到公开嘲笑。波兰已清楚显示,这种混乱的转型期打开了一个窗,让果断的人得以迅速行动以进行激烈变革。现在正是把前共产主义国家改造成纯种弗里德曼主义国家的大好机会,而不是杂种的凯恩斯式妥协,弗里德曼曾经说过,关键在于在所有人都还在问问题和重估情势时,芝加哥学派的信徒已准备好解决方案。

  1989年纷扰不安的冬季,拥抱这种世界观的人在一次类似培灵会(revival meeting)的集会中相聚;地点正是芝加哥大学。这次集会的主题是弗朗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的演讲,题目是:“我们正在接近历史的终点吗?”对当时身为美国国务院资深政策制定者的福山来说。提倡放任资本主义的策略很明显:别与主张第三条路的众人辩论。要先发制人宣告胜利。福山深信不应放弃极端。不能混合两个世界最好的部分。不能妥协。他告诉听众。共产主义的崩溃“并未导向‘意识形态终结’或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统合……而是经济与政治自由主义的全面胜利”。终结的不是意识形态,而是“历史本身”。

  这场讨论由欧林基金会(John M. Olin)赞助,该会是弗里德曼意识形态十字军的长期资助者,是右派智库勃兴的背后金主。这种协力合作顺理成章,因为福山基本上是重新陈述弗里德曼的主张,说自由市场与自由的人民都是一个不可分割计划的部分。福山把这种论述带到一个厚颜的新境界,宣称在经济领域中解除市场管制,并结合政治领域的自由民主,代表“人类意识形态演化的终点,以及……人类政府的最终形式”。民主政治与激进资本主义不仅彼此融为一体,也与现代化、进步和改革密不可分。反对这种融合的人不但是错误,而且就像福山说的“仍留在历史中”,有如在众人都已进入天国时落后的人。因为所有其他人都已超越到一个像天国般的“后历史”(post-historical)国度。

  这些论述是芝加哥学派渴望逃避民主的绝佳例子,正如IMF在拉丁美洲和非洲借紧急“稳定”计划的掩护,暗中推动私有化和“自由贸易”,福山尝试在从华沙到马尼拉各地兴起的民主化潮流中,走私同一个引发强烈争议的目标。正如福山说的,确实有一股无法压抑的共识正在兴起,认为所有人民都有权利以民主方式管理自己,但只有在国务院生动的幻想中,这种对民主的渴望才包含了人民热烈要求一套剥夺就业保护,导致大量裁员的经济体制。

  对摆脱了左派和右派独裁统治的人民来说。如果真的有任何共识。那就是民主代表了终于有机会参与所有重大决策,而不是让别人的意识形态片面强加在身上。换句话说,福山定义为“人民主权”的普遍原则,也包含人民可以选择国家的财富该如何分配的主权。从国营公司的命运,到国家应提供学校与医院多少经费。好不容易,全球各地的人民都准备要行使他们得来不易的民主力量,自己决定国家的命运。

  1989年,历史正展开一个令人欢欣鼓舞的转折,进人一段真正开放和充满可能性的时期。所以福山从他在国务院的职位,选择这个时刻尝试用力阖上历史之书并非偶然。世界银行和IMF选择同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份揭露华盛顿共识也不是巧合——而是一个明显的企图。想阻止自由市场外一切经济观念的讨论与辩论。这些抑制民主的策略目的在于削弱不受节制的自决,而自决则是——也永远是——芝加哥学派十字军最大的威胁。





2013年11月30日星期六

華人子女就業新選擇:工會木工

可能多數華人家長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能從事醫生、律師、企業白領這樣的職業。對於藍領工人可能不是每位華人家長的首選。其實,在紐約從事建筑行業,木工或是電工,加入工會後,薪水和福利都很好。比如,紐約木工工會就會定期招收工人,讓我們隨記者安心去了解一下。

沒有移民家庭願意讓子女做藍領工人。電鑽的發出噪音、裁割灰板飄揚的粉塵,這也許不是每個華人家長願意讓子女從事這樣的職業。

華人子女:「老實說,媽媽不支持我做這樣的工。她和很多亞裔母親一樣,喜歡讓我做辦公室的工作。」

即使媽媽反對,在父親的默許下,梅學文參加了紐約木工工會舉辦的17週培訓課程。

梅學文:「我比較好動,我曾經在辦公室工作過,但不適合我,我就是那種喜歡多動手的人。」

父母從香港移民來美,在紐約出生的黃豪霖,也認為不是只有辦公室的工作,才能實現美國夢。

黃豪霖:「辦公室的工作可以讓人實現美國夢,目標是年薪超六位數,我做這個也可實現,還可以親手建造紐約。」

可謂人各有志。不過木工年薪可以超六位數嗎?

黃豪霖:「從木工培訓課程畢業的學徒工,還不是正式的木工,加入工會後,起薪是每小時19到20美元,有四年木工經驗後,時薪可漲到45到55美元。」

薪水是如此誘人,不過要拿到這份工可不是那麼容易。紐約木工工會平均每兩年才招工一次,只發放500份表格,錄取人數不到一半。

申請的人會提前幾天搭帳篷、排隊的人繞大樓一圈,就是為了拿一張申請表。可見獲得一張進入工會的申請表有多難。在華人社區,幾個人合夥的裝修隊很常見。為甚麼要加入工會呢?

這些人通常是沒有執照的,如果出現甚麼問題,他們完工走人了,你找誰去。他們掙的錢也沒有工會工人多,也沒有他們享有的各種福利。如果有這方面的技能,為甚麼不加入工會,獲得所有這些好處,還可以繼續接受培訓,一切都是合法的。將來你可以有自己的客戶,接工程,不用再躲藏。

紐約木工工會提供17週的免費培訓課程,並給學生免費地鐵票作為交通補助。授權華人策劃協會招生。

招生條件是:18-25歲,高中或GED以上文憑,通過英文和數學考試。紐約州合法居民,現在一定要有身份才可以進這個班,17週很快就過去。

親自去工會看過的劉曉表示,其實很多華人家長對工會不了解,有些擔心是不必要的。

伍先生就是從培訓班畢業後,兩週後就被工會錄取。他表示工會裡其實有不少華人。華人鐵匠、木工、電工。華人電工甚至有自己的俱樂部,規模很大的。很多人不知道有這樣好的機會。如果了解的話,你發現他們是很歡迎新人加入的。

為了推廣建筑工的工會工作,紐約市議員陳倩雯牽頭在社區舉辦講座。

陳倩雯:「特別是一些青少年,中學畢業以後,除了大學以外,如果不願意念大學,也可以參加這些培訓班。」

華策會在招生的同時,也有幫助通過入學考試的英文和數學免費輔導班。工作機會就在這兒,職業機會就在這兒,就看你的選擇了。

2013年11月11日星期一

中國,别逼我們離開你

中國,别逼我們離開你

如果我这輩子走不了,我一定要把我的下一代送走,给他一条活路。近日,一条题为《中国,别逼我們離開你》的微博在互联網上疯狂流傳:

中国,工资3000元,吃次肯德基30元,下馆子最少100元,買条Levis牛仔裤 400元,买辆車最少30000元――夏利;

美国,工资5000美元,吃次肯德基4美元,下馆子40美元,买条Levis 20美元,买辆车最多30000美元――宝馬。

孫笛毫不犹豫地转發了这条微博。

一周前,她刚刚结束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一个学期的研究生课程,特意穿着嶄新的行頭回国――9.9美元的Crocs鞋,39.9美元的Levis牛仔裤,30美元的Tommy
Hilfiger牌T恤衫。

孫笛發现,这些东西在国内的價格分别是499元、799元和799元。

“真不知道是美国太便宜还是中国太贵了!”孫笛向记者感嘆。
她清楚地记得,出国前她和朋友在漢拿山餐廳吃了一顿烤肉,点了3个菜,一共120元。回国后还是在同一家店,点同样3个菜,价格却变成了240元,“盘里的肉还少了”。

著名财经评论员時寒冰与孫笛有同感。他最近还养成了一个新習惯――托人從海外買東西。最新的成果是一台折合人民幣24000元的尼康单反相机,在国内,这台相机的价格是4万元。
事实上,尽管经常在各大电视台评点财经大事,但在去年的美国之旅以前,他從没想過中国的物价居然比美国还高。

动身之前,一个因生意原因多次往返美国的朋友提醒他:“去美国除了钞票什么也不要带,东西很便宜。”
对此,時寒冰半信半疑,畢竟,他常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资料是,“美国的人平均收入是中国的34倍”。
但很快,時寒冰就受了“第一次刺激”。在洛杉矶一家叫“小台北”的中餐馆里,他们4个人点了份量很足的鱼、蝦、蟹,结账的时候却只有49美元,“比上海便宜得多”。
時寒冰以为老板算错账,特意又問了一遍,结果朋友笑他说:“这有啥奇怪的,你要是去商场,就更觉得离谱了。”
这句话让讓偏爱实证调研的時寒冰“决定改变行程”,他推掉所有游山玩水的安排,專心观察、對比 中美物价。

對比的结果讓時寒冰大吃一驚:国内一套3万元左右的阿玛尼西装,在这里只要500美元就可以買到;国内标价4.6万元的劳力士手表錶,在美国不到4000美元;一台国内50万元左右的宝马Z4標價只有21000美元。

如果换一种比较方式,差距或许更加顯眼:一杯咖啡只要2美元,看一场电影只要10美元,分别占美国人平均月收入的万分之六和千分之三。而在国内,同样的比法得出的资料是百分之一点三和百分之三点五,相当于美国居民负担费用的45倍和12倍左右。

在美国的商场里,最人满为患的地方往往是賣箱子的地方。時寒冰说,在新秀丽的櫃台前,幾乎每个外国服务员都会说幾句简单的中文,在国内售價为1500元左右的箱子通常标价70多美元。“我前面的一个大哥一口气買了12个箱子。”回憶至此, 時寒冰忍不住笑了。

不止于此,因为商场里的化妆品价格“過于便宜”,僅相当于国内同类產30%~40%左右,还一度被夫人懷疑“是不是买了假货”。
更为夸
誇张的情景出现在LV这样的奢侈品店,時寒冰记得朋友给他講了一個親眼所见的笑话,因为LV箱包这样的奢侈品在美国可以便宜3成左右,往往遭遇到中国顾客的瘋搶,一名中国客人曾指着店里的三款LV包说:“这个,这个和这个,我不要,其他的都包起来。”

通过这次为期半个月的走访,時寒冰的调查结果是:除非涉及到人工服务,比如理髮,或涉及知识产权,比如图書音像外,美国商品的价格普遍低于国内,即便“MADE
IN CHINA”的商品,常常也比国内便宜50%以上。回国后,時寒冰接連更新了十幾篇博文,專門記錄美国物價。

事实上,在这段对价格格外敏感的年月,越来越多的国人開始關注这一现象。

高娓娓告诉记者,在美国,即使算上房租,一个人的正常工资(月薪两千美金)足够养活一家3口人。 有趣的是,在对此现象困惑不已的群体当中,还不乏经济学家。

同样是在去年,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聶輝華赴美国哈佛大学攻读博士后。相比于其他留学者,这个从江西農村考入中国人民大学的年轻教师把更多目光投到了房价的对比上。据他观察,在美国的二线城市,200平方米左右的房子价格40萬美元左右,这200平方米指的是使用面積,不包括附赠的前后院。“换句话说,美国人所说的房子放在中国其实就是别墅。” 聶輝華略顯遗憾地说,“而且一个中產階级奮鬥七八年就能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事实的確如此,据国际不动产代理商戈登・罗克(Gordon
Rock)最新研究显示:美国人买房不需要太长时间,迈阿密需要4年,纽约需要5.7年,洛杉矶需要5.9年。
而在北京,面对校园周边每平方米超过4万 元的房价,聶輝華按照现在的工资计算了一下,即使去买每平方米两万元的商品房,这个30岁的副教授也要奋斗到60岁才能拥有一套100平方米的房产。

很多中国学生读完博士不想回来不是因为不爱国,聶輝華说,“他们是怕30歲讀成回来后買不起房和車,失去尊嚴。”
聶輝華还记得,在哈佛读書的时候,花70多美元为自己买了一件哥倫比亞牌衝锋衣,在国内,这件衣服要賣1500元。有感于此,他随手写了一篇博文《为什么中国制造在美国更便宜》。结果,一段时间后,有学生提醒他,“聶老师,你寫中美物價的文章在天涯論壇上被点擊了30多萬次,排在第一名。

涮着像羊肉的老鼠,劇毒的生薑, 有一天我们突然死去一点都不奇怪。吃壞了肝和肾,難怪那么多人的器官被盗割。中国人真的很强悍:

早起, 買根地溝油油條, 切個蘇丹红鹹蛋, 冲杯三聚氰氨奶, 吃完開着锦湖輪胎的車去上班。
中午, 瘦肉精猪肉炒農药韮菜, 再来一份人造雞蛋鹵注胶牛肉, 加一碗石臘翻新陳米飯, 泡壺香精茶葉。
下班, 買條避孕药鱼, 尿素豆芽, 膨大西红柿, 石膏豆腐, 回到豆腐渣工程天價房,開开瓶甲醇勾兑酒, 吃个增白劑加吊白塊和硫磺熏蒸的馒頭。
飯后抽根高汞烟, 去地攤買本盗版小說, 回去上一會盗版操作系统的XP, 晚上鑽進黑心棉被窩。核輻射算啥,很嚴重吗? .

国人開的車, 行驶在全世界最堵的路上, 交着全世界最多的买路钱, 避讓着全世界最多的特權車, 提防着最厲害的馬路殺手,
暴露在全世界最密的电子眼下,担心着全世界最詭異的罰款命運, 買車缴上全世界最多的税费,
燒着全世界最贵的油,还TMD(註)找不到停車位!!!但是我们还必须要坚强地活着:因为墓地又涨了……

(註) TMD (Ta Ma De)

这么好的文章,能不转吗.

2013年11月3日星期日

一组震惊了世界照片,世界的善恶,你能坚持看几张?

津南开区,二马路一户家庭,爸妈为80后儿子买婚房,耗尽积蓄还外借30万元。婚期临近,儿子又按女方要求,找爸妈索要6万聘礼钱,接连闹几天。妈妈心疼儿子,又拿不出钱,哭说,儿啊,你这是逼妈妈去死。儿子说,那你就死吧!绝望的妈妈从五楼纵身跃下,当场身亡..

这是云南禄劝彝族苗族自治县翠华镇汤郎箐小学的一些学生在室外围成圈吃中饭。当城市的孩子牛奶鸡蛋都吃腻的今天,他们却还是八九个人围着两菜一汤,且大多数孩子一日只吃两餐。


她,37岁,癌症,他,42岁,为筹钱给她治病,盗窃一辆电动而入狱,刑期4年。2010年11月12日,他两人在监狱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这场童话般的婚礼,却让在场的数百位嘉宾潸然泪下。偷辆电动车刑期4年,李刚儿子撞死人才3年。在中国一条人命还不如架电动单车

每天都有这么几位家人在等你回家,真的是一种幸福。

一个老头看见了一只路过的流浪狗,找来根扁担,抡起扁担就往狗的头上打!可怜的狗狗头被重重打了7下,一直都没有攻击那个老屠夫!还把狗狗丢进了干枯的游泳池里!可怜的狗一直动都没动~静静的躺在那里听天由命!一直到物管把它拖走,可怜的狗狗还一瘸一拐的吐着血乖乖的跟着走!

欺软怕硬的真实写照,欺负手无寸铁的、只是讨口饭吃的贫民。这些城管不懂即使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也是有尊严的。

“红歌之乡”重庆的44岁农民金有树,路见满载乘客的中巴掉进池塘,顿跳入塘中,打烂车窗将被淹的19名乘客抢救上岸,自己因浸泡冷水时间过长,呛水引发肺病,向政府求助无人理,借债就医数月,后因无钱医治不幸去世。他下葬时,19名被救者无一人到场

儿子哭闹着让母亲买玩具,母亲不买,任性气大的儿子竟开始抓母亲头发。母亲央求道:“快放手,好痛。”一个20来岁的女孩前来解围,但被男孩的一声“你滚”喝退。男孩更加张狂,开始伸手掐住母亲的喉咙。母亲憋得满脸通红,有气无力,最终只好向儿子屈服

出生时只有两条腿。不能走路甚至狗妈妈也不想要他。第一个主人认为这只狗不能存活下来,想要弄死它。不过,现在的主人遇见了它并下决心培育和训练这只小狗自己走路。给它取名为信仰。现在Faith不管去哪里,总是众人的焦点。即使没有完美的身体,也可以拥有一个完美的灵魂

被村干部非法拘禁多年的27岁男子,在其母亲的帮助下,带着无法去除的手链铁镣逃到了张家界。目前,脚链已被消防战士打开,而手链因已嵌进了骨头而无法去除

肯德基门口一位年老的乞丐进去买了一支圆筒给自己的乞丐老伴,然后自己坐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她品尝。作为消费者,他们是有权利在里面坐着吃的。但他们没有,悄悄地坐在门外。

一寄养在车棚的野猫生的四只小猫被人虐待而死,并且放在母猫面前。小猫身上布满弹孔,浑身是血。其中一只小猫脖子被绳子拉长,胸被剖开,心脏外露,另外两三只小猫头被踩扁,估计小猫身上的弹孔为金属玩具枪所致,虐死并放在母猫身边,猫妈妈看着尸体落泪!

看图上,再看图下【你们真的…真的?真的!是同一个国家的孩子吗?】

为迎接上级视察,幼儿园孩子在高达30多度高温下暴晒一个多小时等待活动开始。记者建议学生避凉,校方不准。主席台排在阴凉处,活动程序繁琐讲话冗长。有孩子用衣服把头蒙住躲避暴晒,事后多名学生出现中暑现象


一只小狗被过路汽车撞死,另一只小狗一直守在旁边看护着同伴,不让车辆和行人靠近。它不停拍打同伴尸体,似乎想唤醒它,但躺在地上同伴却再也不能动。后来,小狗努力把同伴拖到路边草地,又尝试唤醒同伴,当怎么都唤不醒时,小狗像明白了什么,伏在同伴身上哀鸣。。

西单地铁一号线转四号线的入口处有一位80多岁的老奶奶,她有一只眼睛看不见,有一条腿也是瘸的,只有三四颗牙,满头白发,衣服也不是很干净。她每天都在那里捡瓶子勉强维持生活,她有低保还不够交房费,偶尔有好心人给她送饭,但大多数是捡别人的吃的喝的

29块2,算整给你29”老人苦笑着接过收废品老板的钱,缓缓地走回破烂的家。老人九十多了,在上海流浪了几十年,一生孤苦。每天都要扛近百斤的旧纸皮走一个小时路到废品站卖,除去收纸皮的本钱,自己赚不了多少。一个商人很同情老人,拿了张世博会的票给她,老人却说:可以换成一张身份证吗?

盲猫小黄和世上第一只导盲猫小黑兄妹 “一只猫,会不会有信念?没错,上帝夺走了它看见光明的机会,但给了它感受温暖的机会……小黄看起来总是笑呵呵的。任何陌生人随时可以抱它。即使你不小心失手把它摔在地上,它的下一个动作,还是伸出小爪,要抱抱。

一只孤儿小麋鹿,两坨被抛弃了的小浣熊,三只被抛弃了的小豹子崽崽,都将在无私的狗妈妈喂养下健康长大…… 母爱无种族局限

跨越种族的爱恋 很有爱


英国一位盲人跟他的导盲犬共事7年形影不离,但在4月6日外出200多公里后出现异常,途中主人感到它身体不适,一直担心,但导盲犬坚持带主人换乘列车,安全走过人行横道,最后送回家中,当主人松开绳子的那个瞬间,导盲犬一头栽倒,后经医生诊断,它殉职于癌症晚期...

猫妈妈不顾危险把宝宝救出 ,以致身上多处烧伤。

她怀着身孕,消防员从一场大火中救出了她,接着又冲进了熊熊烈火,火灭了,消防员累得瘫坐地上喘息,她向消防员走去。当记者夏洛特按下快门时,她亲吻了他!

战争中有爱的一幕

用你的笑容去改变这个世界,别让这个世界改变了你的笑容。。。 。

三个月大的小松狮,不止一次的被赶出家门,然后找回家去,然后再被赶出,又找回去,。三个月大的孩子,也许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遗弃了。然后再最后一次找回家去的时候,主人残忍的把眼睛剜瞎,于是就那样再也回不去了~~~

三十多个职工在煮一锅被毒死的狗的狗肉准备吃,赛虎嗅出了肉里有毒,拼命吠叫阻止人们去吃,但人们不明白,以为狗想吃肉,就扔给它几块,但赛虎不吃,还是不停吠叫,甚至开始哀嚎。最后,在人们要去吃肉时,这只狗狗流着泪,一声悲鸣,吃掉了地上的肉,当场中毒而死。九江市贺家山陵园总经理听说后非常感动,把赛虎移葬到贺家山陵园,为这只舍身救人的义犬建造了雕像。移葬那天,有一百多人冒雨自发为赛虎送行……

一个环卫大爷在扫地,扫到一个美女旁边时,美女随手将手上喝完的饮料瓶扔在了地上,环卫大爷看见了,上前捡起瓶子后顺便说:你不要乱扔垃圾,后面有垃圾箱。 那美女看了一眼环说:“你们就是扫地的,都扔垃圾筒了,要你们干什么?我不扔,你们吃什么”

誓与房屋共存亡:9月8日早,河北省沧州地区黄骅市沈庄片区一民房被强制拆除。现场浓烟滚滚,一片混乱。房主夫妻爬上屋顶,誓与房屋共存亡。这到底怎么了?

一位以卖菜为生的老人去商场想买一个发卡,只因为今天是他孙女的生日,这时一个保安过来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他,并指着门说这不是你来的地方,滚!老人始终面带笑告诉他要买发卡。保安竟不耐烦地T了老人一脚,并呵斥他出去,再不出去就揍他,最后老人无奈地走出了商场。


近日,一骑摩托车男子在北京一中石油加油站旁发生车祸,其背包中装着大把大把的百元大钞洒落一地,结果......


中国人大教授方汉奇发微博记录在美国驾车游经历:从中部城市芝加哥出发,开车经伊、威、爱三州绕道回到原地,行程1600公里,共被收了5次费,一共是3.1美元,合人民币20.4元。附图为百度地图搜索到的中国收费站,达18900多个。收费站充分显示了什么?!!!


超级变态,90后男女活剥小狗玩自拍 ,几个年轻人撕扯狗腿和皮毛,有些血腥。一张照片上,一名女孩轻松地笑着,背景是杀狗画面;最让网友看不下去的是,一张照片上,3个青年张开血淋淋的双手,做着鬼脸,这是目前我们社会一些不懂人之常情,动物也有感情,这些人真是丧失良知,连良心都没有,未来我们社会我们的家园如何是好?

现在社会的人们越来越没有人情味,年纪人坐在地铁上搂搂抱抱,一位大爷其站在旁边连个座位都不让,说明我们的素质教育需要进步提升这就是现代社会教育的成果?

厦大白城海边,小狗一次次被狠心男扔进大海,一次又一次地游回岸边,但是小狗的顽强依然挽回不了主人的心,最终瑟瑟发抖的小狗只能栖身一块礁石上。眼看潮水慢慢涨起,小狗就要被海水吞没,说到底我发现这主人他连狗都不如,因为这样的事情狗是做不出来的,两位热心群众不顾危险踩着脚踏船爬上礁石把小狗救了回来。

72岁汪婆婆在武汉家乐福光谷店购物时,因促销赠送麦片是否付费与收银员争执,当场被当成小偷强迫拍照签字。汪婆婆与老伴昨日再次前往家乐福,在负责人面前下跪,请求书面致歉还清白。家乐福承认过失,但未同意书面道歉。

深圳十多家臭豆腐工厂竟用大便腐肉制作臭豆腐.据报道,深圳十多家臭豆腐工厂为增加豆腐臭味,竟用粪水腌制,做好的豆腐还用布包好埋在粪堆里.工商人员去查处时当场呕吐,记者暗访,一老板称他的配方就是用潲水浸泡使臭豆腐增加臭味.

影师Mike Wells拍摄了这张著名的照片,在我们的某门课程教科书上也曾经出现过,我想大家也应该很熟悉。记得第一次看这张图片的时候都不敢直视,那种揪心的感觉至今不能忘怀

52岁的Mark患病,只剩不到1周的生命,他想见未出世的孩子。太太让预产期提前,女儿出生,Mark紧紧抱了她45分钟后安然离世。孩子长大后她会问:他见过我吗?那他喜欢我吗?见过,他很爱你,他觉得你是最漂亮的。这,就是这45分钟的意义!

许多人通宵排队受冻,只为了一张回家的车票,实属无奈;许多人通宵排队受冻,只为了一个叫iPhone4s的玩意,搞不懂,中国人到底怎么了?

朋友们,当你们在回家的火车过道上看到坐着或躺着的农民工时,请不要因为拥挤厌烦他们,他们既不懂网上订票也不会打电话订票,买票的时候怎么会抢过我们呢?他们在外忙碌了一年,回家比我们更急切,请体谅他们,谢谢!

争取在波兰实现社会主义民主—波兰共产主义反对派的声明

——波兰共产主义反对派的声明
资料来源:《十月评论》1978年9月10日

  (“洲际通讯”和“国际通讯”编者按:这份文件现时在波兰地下广泛流传,它的真实性是确定了的。作者们自称为共产主义者;在东欧官僚历来企图盗用这称号之时,这是有其重要意义的。自从六五年古朗和莫扎律斯基的著名的“公开信”以来,这是波兰其中一篇最早的反对派文件,以马克思主义立场立论,以工人阶级观点批评官僚。当然,在一些问题上,我们的立场与这份文件是有分歧的,例如:他们将官僚界定为统治阶级,又将东欧国家的生产关系描写成“国家资本主义”。但这些分歧并不稍减它之反映一个真正马克思主义流派的重要性。作者们清楚地与反动的、或自由派的异议思想划清界限,他们有着社会主义民主的观念,这观念是同统治波兰和东欧的官僚的歪曲表现相对立的。)


  人们时常告诉我们:社会主义革命已实行了;阶级对立已消失,阶级斗争已被全国的集体力量代替;而历史上首次主要社会关系让生产力得到无阻碍的发展。
  但是,由此立场看来,过去数年来,在这个国家多次发生的大规模工人反抗,是不能解释的。如果波兰共党和人民的国家真正代表群众的利益,那么,这些劳苦大众反抗的是谁呢?在政府来说,工人示威只能是反社会主义的,参加者只会是冒险主义者,是应该受到重罚的。但事实上,这些罢工显示:如果工人要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甚至是保持生活水平避免其更恶化,他们便要被迫与政府对抗。而且,正如七十年代初期所显示的:正是这些示威使到生产力加速发展和工业化加剧成为可能,虽然工人并没有明显地要求这些。工人从他们的斗争证明:党和国家的官僚架构对于社会进一步进展是主要障碍,而目前的社会关系一定要加以彻底改革。
  到目前为止,官僚仍能说服工人,说经济发展需要纪律及完全服从“专业”领导。七〇年十二月之后提出的“建立另一个波兰”的口号,帮助官僚将工人解除武装。他们预先便排除将工人罢工委员会转变为监察和迫使官僚实现诺言的工人委员会的可能性。结果证明,这个口号提出来,只是防止建立另一个波兰,一个工人群众可以管理生产和对经济作出全部决定的波兰。
  七〇年十二月以来,人们更醒觉到,社会矛盾(反映于罢工等)并非是偶然的冲突,所谓“党和群众间的暂时分歧”,而是构成波兰和他所谓“社会主义”国家的生产制度的本质。


  我国的生产目标,应该是“有系统地改进工人生活水平,创造鼓励每个人发展潜质的条件,和加强社会主义式的社会连系。”(总书记格列克在波共七一年六届大会上的演词)。但很容易看到,正如格列克自己解释的,这些定义并不得自对我们生产制度的分析,它们只是思想上的掩护工具和控制这个制度的工具。他继续说:“党加强它与社会的连系,主要原因是订出社会主义未来发展的目标和主要动力。”
  决定一个生产制度的本质,并不是要看领袖的意向声明,而是看实际控制生产的方法。在本国,整个生产的社会过程是由党和国家机器控制,是高度集中及与社会脱离的。它位于生产之外,社会之上,即所有行政权力是集中在社会的一个“专业”主管的阶层里。官僚自己认为拥有这些权力就是不同社会地位的基础(例如七二年十二月一条法律,替在党和国家机构居领导职位的人及其家人,设立特别的退休金制度)。
  对这个统治阶层来说,官僚政治不单是权力的工具或手段,而且是它内部团结的根源,是它的灵魂和躯干。所以它只可以接纳一些维持政府机构与社会分离的生产目标。目前的生产制度因此令权力不能真正社会化(即消除与社会分离的国家机构)。这是这个政权的一个主要依靠。因此,目前的制度排斥了所有构成社会主义实质的部份。


  一个分离的国家机构的存在,一直以来都明显地象征着社会阶级斗争。官僚架构与工人阶级的矛盾是阶级斗争的最近的历史性反映。
  矛盾的根源是从十月革命发展出来的国家的性质。列宁早巳察觉苏维埃制度堕落的危险,所以他说“苏维埃制度中出现的官僚恶习,甚至对党组织都一定会有恶劣的影响,因为党的上层同时亦是国家机构的上层。”[1]在开始时这个堕落只表现为几个倾向中的一个(列宁说:“它是一个官僚变态的工人国家[2])。但这个倾向很快便盖过了其它的倾向,而所谓“世界社会主义制度”的历史,事实上是官僚转变成统治阶级的历史。
  这个统治阶级是历史上第一个具有内部结构的。将它结合在一起,并给予它精神和政治团结的因素,就是党。当然这并不表示党机构不会成为不同派系的斗争和敌对的温床。但这些敌对几乎老是以保护统治层而不是单独个人的利益作为基本目标。
  即使曾受崇拜的领袖被逐或受处罚,亦只是为了挽救官僚权力架构,免受他们的政策威胁。“虽然人们离去,但我们的党仍存在;因为人会犯错,会失去希望,但党是会永远胜利的”(五六年波共八届大会) 。
  党所尽的政治功能,同党员有六成是工人这件事实并无矛盾。后者的作用是作为烟幕,因为如果没有了他们,便立刻显出党是官僚的组织了。
  官僚在生产过程中担任的角色只能在表面意义上与资本家的角色作此较。“社会主义”国家的生产组织代表了一个更先进的历史和社会发展阶段。生产不再只在个别工厂里组织起来,而是在全国规模,更确切地说,是在同一个经济和政治体系的国家规模上组织起来。可以作个比喻说,他们全部组成一个大“工厂”,这个“工厂”是自给自足的,意思是物质生产工具和工人都“自然地”属于它。他们是“国家资本主义”的组成部份,因此是永远被束缚在它的齿轮里。
  这亦解释了失业的不存在。市场已被废弃,即是说,它只是继续以一种认可的经济管理的方式存在。这就在基本上改变无产阶级的情况,不论它的教育程度,技能或是收入,无产阶级构成一个新的现代工业奴隶阶级,工人不再像在资本主义下出售劳动力,因为出售即表示他拥有自己的劳动力,以及他出售一段预定的和固定的时间。相对之下,在我们的社会里,没有特别批准,没有人可以离开这间“工厂”。工人不单是在工作时间内,而且在一生中,都受到工厂的暴虐纪律束缚。


  官僚与工人阶级的阶级矛盾不只是在大动乱里表现出来,而且更在经济的每日操作中表现出来。官僚的阶级利益——保护一个分离的国家机器——才是国家经济计划的真正目标。
  为了这个原因,这个计划完全与直接生产者的真正利益无关,是违愿地束缚着他们的。因此,生产单位——由工作队员以至由几间工厂组成的单位——只是为了维护本身利益(收取奖金、改善地位)而努力去完成计划。每个生产单位因此一定要将其它单位当作一种工具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由此,单位之间不知不觉的敌对,笼罩着整个经济制度,这整个经济制度普遍私有化的后果是“不可解释”的现象,例如产品的低劣质量、反对现代化、要不同工厂合作的困难等等。凡此种种,只证实了对人力和物质生产资料巨大浪费这件事实。
  近数十年的一切经验,有力地否定了官方如下的说法:目前社会关系不再是生产力发展的障碍,技术发展是社会发展的原动力。虽然官僚明白经济浪费的有害的政治后果(对他们本身亦同样有害),它却完全不能辨别浪费的真正根源,因为它自己在生产过程中所担任的角色限制。它大声斥责工作组织恶劣,生产力低下,各个生产单位对大众福利漠不关心;但它绝不能理解到所谓“恶劣的工作组织”是一个阶级矛盾,一个社会自己恶劣组织的最基本表现。
  整个生产制度的极度分离化性质不只是一种后果,而且是官僚统治的社会性目标,因为它适合权力的继续。与社会分离的权力结构,只当工人仍然不能彼此合作来取得对工作条件的控制的情况下才是不可缺少的。
  当浪费达到瘫痪整个经济时,代价是由工人付出的。这明显代表对工人阶级的一种剥削。当波共领袖在七〇和七六年提出计划“管制物价和工资”时,他们暗示是“经济上的需要”(即是说,需要工人付出浪费的代价)。
  与此相反,现在真正成为经济上需要的,是由生产者自己组织生产。换句话说,真正基本的是无产阶级的政治自主。


  无产阶级政治自主的基础在工人示威中建立起来。当工人变得能够组织起来集体地保卫本身的利益时,他们之间的日常敌对便更为减少,因为打进分离了的生产制度。官僚只在能够消解这些工人的雏形组织时,才能控制局面。
  直到现在,工人实在缺乏动力,未能从保卫本身利益走到对官僚攻击。但重建的“秩序”从不会简单地回复到以前的情形。生产力、城市化和工业化的发展——这些工人斗争的成果,已对将来巩固现时在工人阶级里做到的连系提供必需物质条件。
  与此同时,工人显示了力量,迫使官僚采用更公开和严厉的手段来行使权力,从而使官僚机器更加完善。因此,阶级对抗便更显露出来。


  无产阶级在斗争中不能依靠任何现存的“社会主义”国家机构。所有“调整物价和工资”的计划都得到党内的“真正”工人代表、立法局和工会的全力支持。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罢工才提供真正的机会,去打破官僚的权力垄断。工人所仍未清楚明白的,是在罢工时,权力是落在他们的手中的。
  罢工工人的要求主要是经济方面。当工人的要求被接纳时,罢工委员会便解散了。甚至当国内不同地方不同工厂同时进行罢工时,工人并没有协调他们的斗争。而且往往不知道别处正同时发生罢工呢。
  马克思曾说过(现在仍适用):“最重要的,工人一定要尽其所能,在斗争中和斗争之后,反击资产阶级消解风暴的行动……他们行动的目的,一定是要防止直接的革命热情在胜利后立即被压制。相反地,他们一定要尽可能保持着它。与反对所谓过份行动相反,我们不单要容忍一些人民对可恨的人物,或使人联想到可恨的回忆的建筑物的报复事件,而且要亲自领导他们。”[3]
  无产阶级内部的对抗和缺乏互相支持,永远是对官僚有利的。而工业工人与知识分子间的分歧更特别使官僚受益,由七六年六月事件发展出来的保卫工人委员会的成立,是整个无产阶级自五六年公来首次显示团结。面对着这样的团结,官僚发觉自己孤立无援。他们被迫容许一个公开的对抗存在,并从监狱中释放所有在七六年六月因“暴徒活动”被捕的“囚犯”。
  虽然保卫工人委员会证明是不能为这种团结提供一个架构,以及将自己改变为一个工人斗争委员会(事实上,它从未订出这个目标),但在更大规模上组织起反官僚的组织过程中,它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目前的反对是否有机会演变成对官僚制度的否定,主要决定于工业工人能否排除“防卫性”的改良主义幻想,以及知识分子能否在这方面帮助工人。
  目前反官僚的反对派在其理论性文章中,并未提出反对官僚本身,只是反对官僚的“滥用权力”。他们指责这个政府的专横和极权性质,和要求政府的法例要付诸实行,宪法所保证的自由要付诸实现。
  因此,他们并没有反对政府的最终目标,只是反对达到这些目标的手段。他们接受了目前的生产关系(“社会主义基础”),只是要求改善“上层架构”,即是说,成立多党制度。他们甚至未能说明怎样和经由谁人去实施民主化。
  知识分子反对派代表的只是统治思想体系的对立面,因此,决定在于对手方面。他们对制度的理解,可以说同官僚对制度的理解是相同的,因为他们的理解,基本上是这个制度与资本主义制度表面上的对立,是以“东西方”的地理性观点来看,而不是从历史角度来解释,因而不能掌握到这些“社会主义”国家的生产制度的历史性优越而又同时存在的严重限制。
  对我们来说,涉及的不是从纯理论的方法想象出会更好的全新社会制度,而是在目前这个制度的历史中,发现正在产生中的可能导致解放的方法。
  在这个制度里,生产资料已经社会化,意思是指所有日常必需品的生产,已经运用组织和管理社会各阶层个人的方式实行了。但组织和管理并未具有社会性质。生产者自己并没有组织生产。因此,这个制度显示出是笼罩着一切生活领域的专制政制。当分离的个人保卫自已的私人利益时(实际上完全是幻想),他只能发觉到自己无能为力。


  觉醒中的工人运动所面对的基本问题可以综合为:“我们应该用什么去替代党和国家官僚机器?”
  这是个组织的问题。我们必须考虑到在斗争过程中在工人阶级内组成的所有联系,及把它们作为起点。在目前,这些联系只是以一个非正式的联络网的方式存在着,但全靠它们才可以交换消息和协调活动。有了它们便可以在将来把罢工转变成一场自觉的政治斗争。
  从这个联络网开始,一个自觉的工人组织会开始出现,它会为更大的协调提供机会。这样一个组织不只是反对政权,它会代表政权的对立面和代替者。它的作用,不会是作为工人利益的传达媒介(意指代表与被代表者之间的分隔,会成为官僚化的基础),而是作为将来社会组织的胚胎。
  罢工委员会,建基于这样的组织之上,可以在罢工结束时转变成工人议会。在取得直接控制工厂、工业机构等的管理,工人议会可以成为工人自治的基础,重新管理生产,从而废除独立的管理机器——官僚机器——因此废除阶级对立。


  废除官僚制度的斗争,就是要求社会主义民主的斗争。这些永远是革命工人运动建立的原则。一八七一年巴黎公社时已提出这些原则,它们并成为俄国一九一七年工人议会活动的基础。
  今天,我们需要重提这些原则,当然不是要求官僚遵守它们,而是为了在为这些原则而作的斗争中,一个真正的工人运动可以兴起:
  ㈠ 罢工的权利,一切有组织的形式停工的人都不应被罚;他们有保卫罢工的权利。
  ㈡ 所有官员必须以民主选举出来和可被撤换。要终止委派和互选的恶习,要终止预先安排好候选人的选举。当任期满之后,所有被选进领导机构的人必须重返工作岗位。这亦表示工厂的管理应该由该厂的工人选出和可以由他们罢免,因此取消了“专业”的管理人员。
  ㈢ 将所有党和国家官员的薪金调整到工人平均工资的水平。废除所有因行使权力而带来的特权。平等和社会主义不表示所有工资都是一样,但担任任何层级领导职务的,都不应有取得特权的机会。
  ㈣ 所有尊重社会主义民主准则的组织都有活动的自由。任何政治组织都不可以篡夺单独代表工人利益的权利。从社会主义民主的立场出发,所有承认工人议会为唯一权力的组织都是合法的。


  我们国家所清楚表现出来的官僚与无产阶级的阶级对立,是整个“世界社会主义制度”的基础。因此,波兰无产阶级斗争的前途依靠于其它“社会主义阵营”国家的无产阶级的斗争。这个斗争的进展,可以从克服内部分离化(它成为“社会主义阵营”特征)的程度上量度出来,以及从这些国家还在形成的经济文化联系方面的国际无产阶级团结量度出来。只有国际性的团结,才可以保证所有争取政治自由、进行政治革命和建立社会主义民主的努力不会被外来暴力干预所打断。

一九七八年一月

(小点译自一九七八年三月二十七日之的“洲际通讯”和“国际通讯”合刊)



注释

[1] 列宁文集,莫斯科,进步出版社,一九六六年,第33卷421—422页。

[2] 同上文集第32卷48页(北京人民出版社中文版的“列宁选集”第4卷408页,关于这问题的译文则是:“我们的国家是带有官僚主义弊病的工人国家——译者,着重点九字原用黑字体。)

[3] 马恩选集,莫斯科,进步出版社,一九六九年,第1卷,180页,“中央委员会对共产主义联盟的致词”
 

波兰的保卫工人委员会——维护工人继续斗争

资料来源:《十月评论》1977年3月21日

  “保卫工人委员会”,是波兰一九七六年六月工人动员事件后组成的。这个委员会在波兰工人中甚得支持。举例来说,雷顿市二间工厂五千工人中,只有一百六十人(包括党领袖和管工等)赞成驱逐“保卫委员会”的委员出国。委员会初组成时,只有十五个委员,现在已增加至二十三人。一九七六年六月廿五日事件,共有二千人被捕,大批工人被解雇,政府劳工部和社会事务部亦发出通知书,禁止工厂重新雇用被解雇的工人。
  在工人遭受种种压迫,而工会、社会福利机构和保卫市民权利的组织都不能提供任何援助的情形下,一批热心工人福利的人便组织起来,提供法律、医药和经济援助,给予参与六月抗议示威的被压迫者。
  在法国,在七六年十一月成立了“支持波兰工人委员会”,以响应“保卫工人委员会”。它宣布:“法国这个委员会的成立,是支持波兰的委员会,并唤起法国的舆论,去支持波兰的工人运动和民主反对派。现今的急务,是筹集欵项,帮助被囚和被解雇工人的家属,并保卫正在候审的工人。”
  政府的镇压,当然指向“保卫工人委员会”的委员。在七七年一月,二名委员被控“不合法”收取金钱。一些政府报章这样诬蔑说:“这一小群嘈吵的人们,企图破坏波兰的道德风气。他们希望波兰从民族发展的道路上后退。在他们的纲领中,可以找到托洛次基的乌托邦,社会民主主义的片断、苏联新经济政策的一些鳞爪……总之,是各式各样极度混杂的思想。”
  警察亦加入阻止委员会保卫受到压迫的工人。政府命令邮政局没收所有寄给委员会的物质捐助,转而直送入政府库房。
  政府的种种威吓措施,都不能遏制群众反对压迫的大规模抗议运动。愈大的压迫,只会愈加刺激和巩固工人的斗争!

(励思取材自二九七七年一月廿七日“国际通讯”)

2013年11月2日星期六

波工会领袖检讨局势及工会战略

译者:微丝 资料来源:《十月评论》1983年1月第十卷第一期(总第73期)

【这里译载的两篇珍贵的文章,是史维克(SEVRAC)在波兰国内访问两名团结工会地下领袖的纪录片段。该两名领袖来自波兰国内十分不同的地——西南部的机械制造业中心城市希维德尼察(SWIDNIK)和来自南部的煤矿区西里西亚(SILESIA)。
  这些访问在1980年10月中进行,它们帮助我们了解今日波兰的工人反抗运动的现实。在“团结工会临时联络委员会”号召的11月10日总罢工失败了、华里沙也获释了的今天,它们也有助于我们对现况的了解。】


在希维德尼察:工会被解散后的局势


  我认为,今日的局势比[1981年]12月13日之后的形势更具爆炸性。首先是因为恐惧——战时状态头几个月的群众性现象,即使未消失,也已经减弱了。人们已习惯了,他们见到被拘禁者回家了,被解雇的工人(如果他们是技术工人)也重新取得工作。在希维德尼察这个城市,飞机工业总共有超过三千名工人被解雇,但他们大部份已重新找到工作,因为没有他们就无法生产。普遍的现象,是军事委员今日解雇工人,厂长明日就重新雇用他们。
  另一个情况是镇压的疯狂性质。如果你在街上接过一张传单,可以被判七年监禁;如果你领导一个地下组织,刑罚也一样;当局没有加以区别。于是,人们结果便是习惯了当局的镇压;而且,由于镇压的受害者之间的声援很强大,他们知道可以依靠工会的支持,所以人们敢继续冒险。
  10月8日星期五当局宣布所有工会均为非法,这行动将人们团结起来。甚至某些个别部门的工会或是自治的工会也作出激烈反应——即是那些非追求名利的人。一名工人甚至对我说:“如果中央委员会明天庆祝弥撒,我也不会奇怪,因为他们是没有任何原则的。”雅鲁泽尔斯基的领导班子受到人们前所未有的憎恨。这是目前人们战斗性的基础——这种憎恨,以及无法忍受这个憎恨的深深的信念。
  局势另一个情况是镇压部队的士气低落。我们知道当局视军队为不可靠的。如果团结工会在里面认真工作,是可以带来结果,而且快速显效。但现在新的情况是防暴警察ZOMO的士气低落。他们已太久未能回家了。我们得知他们之间常有争吵,喝醉时甚至互相枪击。他们很贪污腐败,从事许多黑市买卖,尤其是燃料买卖。这点很重要,因为这表示防暴警察ZOMO不再是听话的机器了。可能有一天,它的队伍中的混乱会在街上显现出来。
  对新工会的杯葛是广泛的。即使政权的计划是令新工会主要成为社会救济机构,能够分发一些特权来诱骗人们,但这个计划是空想的。在现时的经济情况下,并无甜头可以派发。

团结工会的状况


  我们这个区域以及整个卢布连区进行得较好的工作,是援助镇压的受害者,以及进行工会教育工作。后者的重要性,在于它给予尤其是大学青年一些事情可做,并避免这些青年与工会其他部份之间发生隔阂(这情况在某些区域有发生)。但这并不是说每样事情都在好转。各工厂之间有巨大的通讯困难。人们不信任对方。如果他们不认识对方,恐怕被当局挑出来,就会避免接触。更甚的是,有时政治警察(SB)自己会试图组织联系,这就只会在后来增加人们之间的不信任。
  但最主要的问题是工会领导中大多数的政治混乱。库伦的幻想——以为我们可以与官僚层达至历史性的妥协——仍然在许多工会活跃份子中间存在。这导致许多行动的目标变成向政权显示我们的存在,而不是试图扭转力量的对比。工人要的,是能够带来结果的行动,即使结果是有限的。现在,越来越少人(特别是最政治化的人)愿意只为一个象征式的斗争冒险。如果不断提出同样的要求而没有这些要求的具体前景,这种提法能维持多久?
  如果没有具体前景,工会领导层将会看来与他们的基层更脱节,变得更为孤立。特别是如果因为缺乏战略而犯下策略性错误的时候。举例来说,杯葛官方报刊的口号在1982年7月正好是世界杯足球赛进行之中发动。这是知识份子、专家的态度。工人会犹疑,在报摊前踱来踱去,最后是购买了报纸,因为报纸难得有些他们有兴趣的东西。而作出这个决定的领导层则令本身和令工会失去威信。

前景


  我对于总罢工的提法(今天的提法)仍存疑。工人已明确说了:如果总罢工是将自己关在工厂内、占领工厂,那就不会带来什么改变。因为这样的情形下,决定罢工能维持多久的是警察。当警察袭击工厂时,罢工也就停止。以往的罢工的后果(在1982年春天,差不多每周都有罢工的号召),对工人的意识仍有影响。那些罢工没有任何成果,后果则只是以千计的工人被解雇,以百计的工人被监禁。因此,我担心人们不会跟从在11月10日星期三进行罢工的指示。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愿意战斗,或是他们已非政治化。相反的,原因是他们有政治化的想法,而他们看到这种罢工并非一个全面前景的一部份,只是又一次象征式的行动。
  人们是愿意进行艰苦斗争的,条件是团结工会的领导层能够为工人提出一个全面的战略。他们甚至愿意进行总罢工——只要这个罢工能导向政权的问题。没有前景,工人只认为这是儿戏的;工人并非棋盘上的兵卒。
  如果有一个全面的计划,能明确地提出政权的问题,那么人们将会愿意作出重大牺牲。他们甚至会愿意(正如这个区已开始发生一样)进入军队工作。但没有人会在没有前景的情况下作出牺牲。这就是团结工会今日最主要的弱点——缺乏战略、缺乏一个知道要走向哪儿和每一刻都不犹疑地向目标前进的领导者。


附图:当波兰官僚在1981年12月宣布军管后,工人立即起而反抗:上图是格但斯克工人守卫船厂;下图是西南部城工人在团结工会会所门前步(疑为“与”)警察对峙。 

2013年11月1日星期五

“波兰全国抵抗委员会”特讯:《成立宣言》、《致全国人民呼吁书》

本刊资料室
资料来源:十月评论 1982年4月 第九卷 第四期(总第64期)

  [以下两份文件,由“波兰全国抵抗委员会”发出。这个委员会由幸免于镇压逮捕的“团结工会”领袖组成,旨在协调反抗运动,抗击雅鲁泽斯基的军事管制统治。第一份文件宣布了该委员会的成立,第二份文件向波兰人民作出一般呼吁。两份文件均由委员会主席“米斯高”MIESZKO(假名)所签署。
  这些文件最近刊载于纽约出版的波兰文报《新消息》本年二月二十四日及三月四日,《洲际通讯》译成英文,发表于三月二十二日。]


成立宣言


  在八二年一月十三日,“团结工会全国委员会”委员召开了一次会议,这些委员仍未被捕,并在继续工会的活动。其他与“全国委员会”活动有关联的人士也参加了会议。在了解各地区情况,决定了应如何最好地在秘密条件下进行工会工作后,与会者成立了“团结工会”的“波兰全国抵抗委员会”,主席是“米斯高”。
  “波兰全国抵抗委员会”将会作为工会的最高机构而运转,直到以下情况得以达到为止:
  1、战争状态被取消,独立及自治的工会“团结工会”得以恢复;
  2、被捕的和被拘禁的工会活动份子,学生反对者和波兰知识分子获释;
  3、统治集团与由华里沙为主席的整个“团结工会全国委员会主席团”进行真正的对话。
  “波兰全国抵抗委员会”,是八一年十二月十三日在格但斯克列宁船厂成立的“全国能工委员会”的继续。它的责任,是协调全国各地工会的地下活动。
  我们在此吁请未能出席这次组织会议的“全国委员会”委员与“波兰全国抵抗委员会”联络。同时,我们提醒所有团结工会会员切勿企图在与当局有关的事情中代表工会。*
  在目前紧张的形势下,我们全部要特别团结起来,联合一致。*【这是指当局企图成立一个新的、由政府控制的工会,争取一些团结工会活跃份子合作参与此计划。】

致全国人民呼吁书


  事变的过程,将许多波兰人,波兰家庭的命运,事实上将我们民族的将来、波兰的将来,置于你们手里。我们以极大的诚意和希望,请求你们询问自己以下的问题:波兰、爱国主义、国家、国家的利益、公义、尊严、良知,都是些什么?
  你们要担任一个困难的角色:当国家与人民冲突时,你们却要向国家履行职责。当你们履行职责时,这个冲突定必撞击着你们的良知。
  记着,人类的尊严和良知,对自己对别人的诚实,是不能以任何代价买或卖的。它们只是简单地存在着,在抱有真正人类价值观念的人们心里,它们永远是战胜的。侮辱着人类的信誉和诚实的,不是观念而是实践。在目前形势,侮辱着这些原则的,是两者之间的冲突:一方面是我们的目的——真理和真正的公义,另一方面是它们被规例、压力、命令和宣传所实际歪曲了的。
  真理是不可分割的。要对自己良知诚实,就必须找出真正的真理,将之付诸实践。人们不能欺骗自己的良知;他们不能扑熄自己心里的真正人类尊严的感觉。试想想,你们服务的是谁、是什么?试想想,在波兰,军事政权和人民之间有什么共同的利益?
  自一九四五年以来,我国一直受到一个所谓“人民政府”的压迫,这个政府的责任,就如人民的国家一样,是为全国服务。但事实上,社会被剥削的情况,证实了他们的政策的浪费,导致极大的贫困和深刻的经济危机。这是由政府机器的无能和不诚实所导致的,这点今日已得到官方承认,甚至为法庭所调查。
  波兰全国抗议和以行动反对这个脱离波兰宪法和社会主义发展的基本原则的情形,是正当有理的。这个不能称之为反革命。
  人民的基本目的,主要不是要撤换对危机要负责的个人,而是要取得制度化的相合法的保障,保证这些周期性危机的导因会从波兰生活中消灭。
  这些导因在于政治制度之中;这个政治制度由一个不变化的控制约束,旨在维持和增加自己特权的政治经济架构所统治。专政继续加强。保护孤立的政府的,是不公义、对人民代表委员会和国会的选举的干预、对法庭的控制、对大众传播媒介的垄断、对警察及特别部队的武装力量的指挥等。
  这点违反了我们的宪法,也违反了所有波兰签署遵守的国际条约。这些都服务于当局而非全国。证据就是现今战争状态的持续。
  因此,“团结工会”要求公众生活中有真正的民主。当然,这是一个政治目标,但在我们的现实中,这点与人民的经济生活是密切相关的。作为工人的代表,“团结工会”也有充份的权力试图在这点上取得协议。
  思考这些问题,对自己诚实,对我国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