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7日星期四

在華沙、布達佩斯、柏林、布拉格見證89年革命

 

1989年爆發的一連串東歐民主化運動,象徵著共產主義在歐洲的衰落。
東歐民主化進程被稱為東歐劇變,或「蘇東波」(蘇聯、東歐改革風波)──自波蘭、匈牙利等國於89年成功民主化後,東歐的「老大哥」蘇聯,亦於1991年瓦解,自始冷戰宣告結束。

書本封面。(Amazon)
書本封面。(Amazon)

這次介紹的《我們人民:在華沙、布達佩斯、柏林、布拉格見證89年革命》(We the People: Revolution of '89 Witnessed in Warsaw, Budapest, Berlin and Prague),是了解1989年東歐劇變很好的參考。本書作者艾許(Timothy Garton Ash)是英國牛津大學歷史學者,1989年東歐發生連串民主革命之際,他親身到訪波蘭、匈牙利、東德和捷克斯洛伐克四個國家,搜集了大量第一手資料,並在一年後的1990年出版本書。

本書初版共分六章,首章為序,簡單概括了1989年的東歐局勢;其後的二至五章,記述了作者在上述四國的親身見聞、記錄了當時發生的事件。作者頗有尋找時機置身於歷史現場的觸覺:1989年6月,在波蘭舉行二戰後首次議會選舉期間,作者身處華沙;1989年6月,匈牙利成功民主化之後,曾在1956年嘗試推動匈牙利自由化、後被蘇聯視為「叛國」並處決的前總理Imre Nagy得到重新評價且被重葬之時,作者身在布達佩斯;同年11月,柏林圍牆倒下之時,作者身處柏林現場;最特別的時刻,要數同年11月尾至12月初布拉格發生天鵝絨革命之時──作者當時正在運動領袖Václav Havel以及民運團體「公民論壇」成員的身旁。第六章則為全書總結。

閱讀本書,有助了解1989年東歐民主化運動的始末與經過。1989年,其實也是中國民主化進程很重要的一年,只是結果與東歐全然不同。東歐成功的政治改革歷程,有助思考各地民主運動何以有不同走向、運動有何成功要素。

「refolution」改革與革命的混合體

作者指,不可將東歐劇變簡單稱之為革命,原因是當時出現的民主化運動,實際上是「重組」(reform)與「革命」(revolution)的混合體,因此作者自創新詞「refolution」以指稱當時東歐的改變。

他認為,在當時東歐共產國家的變革之中,「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的改革力量皆有貢獻。「自上而下」的改革力量來自共產政府中少數開明掌權者,「自下而上」的力量則顧名思義來自人民。但不同東歐國家,其「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改革力量各有不同分佈──按作者觀察,在匈牙利,前者佔較重角色,而在波蘭,則是後者更為重要,但總括而言,東歐民主化的一大重點,在於上下之間的合作與妥協。

柏林圍牆倒下之時,作者身處柏林現場。(Getty Images)
柏林圍牆倒下之時,作者身處柏林現場。(Getty Images)

波蘭六月選舉與中國六四事件

1989年的東歐劇變最為人稱道的是,是當中大部份國家(除了羅馬尼亞外)的民主化過程,都沒有發生嚴重的流血衝突、能夠以民主選舉的方式和平移交權力。

波蘭二戰後首次民主選舉的日期,定於1989年6月4日,這日子對華人讀者而言,絕不陌生──正因為選舉與中國天安門六四事件同日發生,作者在述說波蘭議會選舉時,也有提到該事件。

作者指,1989年6月4日不只是波蘭戰後歷史的重要一頁,也是整個世界共產主義社會史的重要一刻。他提到,領導波蘭民主化的波蘭團結工會的多名領袖對民主進程不無隱憂──一方面為權力移交和權力背後的重責感到憂心,因為團結工會在民間抗爭多年,卻不曾有過參與議會的經驗;另一方面,他們擔心事情不會發展得那麼順利,中國的六四事件,提醒了他們軍隊暴力鎮壓的可能性。

中國發生六四事件時,作者正和一群波蘭記者等待選舉結果,期間他們看到電視畫面之中,中國軍隊、坦克進入北京,並對學生投放摧淚彈、然後屍體堆積。作者指,類似情境其實也曾在格但斯克、華沙發生,故此擔心「軍隊屠殺平民」的歷史重演,這正是波蘭民運人士危機感的一大源頭。

在1999年本書的新版之中,作者在書末加進了新的結語,內容是他在東歐劇變10年後回望這段民主化進程的新觀點。作者說,當年東歐劇變的和平進程並非理所當然,事實上89年東歐民主化運動的任何一個時刻,都有可能變成血腥衝突。他提到,離開波蘭之後,在東歐、中歐其他國家的採訪,都不停聽到「天安門」一詞,天安門的流血結局,成了作者日後遇到的不少民運人士的「惡夢」。

中國與東歐的不同結局——能動者在歷史中的重大作用

作者指,1989年是共產主義在東歐的終結年份,但若要探求這場終結共產主義的運動的起源(beginning of the end),作者會認為, 1979年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到訪波蘭是當中的一大關鍵,他是第一位波蘭裔及斯拉夫裔教宗,也是首位到訪共產國家的教宗。

作者認為,教宗的重要政治影響,是一方面團結了波蘭的反共勢力,另一方面奠定了日後波蘭民主化運動的和平抗爭模式。帶領波蘭民主化的團結工會在教宗訪問波蘭一年後成立,作者相信,若然教宗不曾到訪,團結工會根本無法成立。

團結工會在共產世界之中領導政治變改的歷程,頗有傳奇色彩。波蘭團結工會成立於1980年代,是蘇聯主導的華沙公約簽約國之中,首個不是由共產黨控制的工會組織。團結工會最初有近1000萬人成員,他們主要是波蘭國內天主教徒與反共左翼人士、主張非暴力抗爭、曾多次發動罷工示威。

共產政權一黨專政的波蘭統一工人黨,曾持續打壓團結工會,但由於黨政府管治下的波蘭經濟、民生狀況轉差、共產黨的統治認受性基礎持續減弱,這最終逼令黨政府與以團結工會為首的反對派舉行「圓桌會議」、商討波蘭未來,結果雙方共同決定舉行6月的民主議會選舉,團結工會在選舉中取得大勝,其領袖Lech Wałęsa亦於1990年當選為波蘭戰後首任民選總統。

作者認為,東歐和中國的民主運動所以會有截然不同的結局,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當時東歐擁有兩批政治領袖:反對派中的精英,例如波蘭的Lech Wałęsa、捷克斯洛伐克的Václav Havel,以及掌握莫斯科權力的戈爾巴喬夫及其幕僚(Gorbachev group)。前者以「自下而上」的力量帶動「revolution」,後者則以「自上而下」的力量帶動「reform」,在兩者的妥協間成功形成「refolution」、作為東歐民主化的成功關鍵;即便在作者眼中由民間力量主導的波蘭民主化運動,假若當時執政的共產政府不同意舉行「圓桌會議」,日後的民主選舉也難以談起。

社會科學之中,經常有「時勢造英雄」與「英雄造時勢」的二元論爭。作者強調,1989年證明了能動者(agency)──包括蘇聯的戈爾巴喬夫、波蘭的Lech Wałęsa、捷克斯洛伐克的Václav Havel,以及教宗──這些歷史人物都能憑一己之力在歷史之中發揮巨大作用。

本書能令我們了解更多何以中國的民主化發展,與東歐有迴然不同的結局。1989年在蘇聯掌權的政治領袖,是較為開明、「容許」東歐民主化而非選擇「平亂」的戈爾巴喬夫。而在1980年代的中國,中共內部雖有趙紫陽、胡耀邦等開明改革派,但他們卻未能強有力地實行「自上而下」的政治改革。同時,中國當時的反對派,亦未能組成相近於波蘭、匈牙利等國的反政府勢力,不足以逼使中共政府以溝通作為主要應對方式。最終中國1989年6月4日的民主化結局,令人悽然。

解釋過去,往往較預測未來容易;比較東歐與中國的民主化軌跡,或多或少,都會令人有種歷史發展繫於因緣際會的感慨、感到東歐民主化的成功關鍵「refolution」,實乃可遇不可求。

【書評.波蘭革命:團結工會】1980年代的波蘭革命

 

All revolution are failures, but they are not all the same failure.
George Orwell
團結工會是當時蘇聯陣營內首個非共產黨控制的獨立工會,後來為波蘭人乃至東歐人帶來了希望與曙光。(Thomas Wojcik/flickr)
團結工會是當時蘇聯陣營內首個非共產黨控制的獨立工會,後來為波蘭人乃至東歐人帶來了希望與曙光。(Thomas Wojcik/flickr)

早前書評介紹過英國牛津大學歷史學者艾許(Timothy Garton Ash)於1990年出版的著作《我們人民:在華沙、布達佩斯、柏林、布拉格見證89年革命》(We the People: Revolution of '89 Witnessed in Warsaw, Budapest, Berlin and Prague),今次介紹的,是他另一本較早時期的著作──1983年在英國出版、並於1984年奪得毛姆文學獎(Somerset Maugham Award)的《波蘭革命:團結工會》(The Polish Revolution: Solidarity)。

【沈旭暉國際學術台:在華沙、布達佩斯、柏林、布拉格見證89年革命】

在《We the People: Revolution of '89 Witnessed in Warsaw, Budapest, Berlin and Prague》的書評中,我們提到,「團結工會在共產世界之中領導政治變改的歷程,頗有傳奇色彩」。《波蘭革命:團結工會》著眼的,便是在1980年8月至1981年12月期間,波蘭團結工會崛起的傳奇歷程細節──這個蘇聯陣營內首個非共產黨控制的獨立工會,後來為波蘭人、乃至東歐人帶來了希望與曙光。

這本書的成書源起,是在1980年8月波蘭格但斯克列寧造船廠爆發罷工期間,作者為了解波蘭的反抗運動,親身前往波蘭、作第一身記錄。世界民主化歷程從來障礙重重,團結工會崛起的故事,某程度上為後世示範了被統治者如何在夾縫之中打破制度缺口、令看似不可能的民主化變為可能。

書本封面。(Amazon)
書本封面。(Amazon)

波蘭革命的詳盡紀錄

本書分兩部分,第一部分是對1980年8月至1981年12月間波蘭革命的詳盡記錄,而第二部分則是對「波蘭革命」意義的反思。作者提到,由於波蘭人保存歷史記憶習慣以月份為單位,因此本書第一部分的各章,都以月份為基鋪排內容。本書的描述極為細緻,第一部分的部分章節(例如第一章、第三章),甚至以「日」為單位,逐日記述事件的發生經過。

本書第一部分第一章,講述1980年8月造船廠罷工的源起和經過;
第二章的記述,則從8月31日簽訂格但斯克協議(Gdańsk Agreement)開始,直到1981年新年。格但斯克協議是罷工工人與波蘭執政黨波蘭統一工人黨(Polska Zjednoczona Partia Robotnicza,PZPR)妥協的產物──工人同意停止罷工,波共政權亦容許波蘭人自由組織獨立、不受共產政權控制的工會。在此背景下,團結工會於9月17日正式成立;
第三章主題是「農民的反抗」,記述從1981年元旦開始、涵蓋到3月,當中講述團結工會如何啟發一群波蘭農民、令他們決定建立屬於農民的工會從而展開抗爭。結果到了2月,波蘭政府與農民達成熱舒夫(Rzeszów)協議,容許農民有組織工會的自由;
第四章着重描寫1981年3月所發生的事,該月發生了「比得哥什(Bydgoszcz)毆打事件」,數十名團結工會的成員在城市比得哥什遭毆打,有關當局卻沒有調查事件,於是團結工會發動了一場全國性、且也是當時東歐最大規模的4小時大罷工,罷工最終迫使政府徹查事件。
第五章講述4月至7月,當時波蘭人最關心的事,並非團結工會的發展,而是執政的波蘭統一工人黨的態度變化──由於3月團結工會成功引發全國罷工,波蘭統一工人黨開始意識到執政黨再也無法完全掌控整個社會、需要與團結工會合作。在這段時間,波共召開了黨內的特別會議,民眾關心執政黨的會中討論、觀察波蘭統一工人黨是否開始重視民主與自由思想、會否與團結工會建立某種合作關係以改革社會主義模式經濟,同時亦關心蘇聯會否阻攔波蘭的種種改變;
第六章講述7月至9月團結工會的全國性會議與辯論,並討論該工會當時的發展路線。結果團結工會從被動、屬自衛性質的定位,轉型至主動、以建立獨立自治政府為目標的新政治定位;
第七章講述9月至10月初,團結工會舉行第二次全國會議。1980年代,社會主義計劃經濟之下的波蘭,經濟已然嚴重衰退、物資短缺、物價上升,急需經濟改革。由於此前波蘭統一工人黨曾與團結工會「合作」──例如,工人階層提出的爭取結社自由、徹查1981年3月「比得哥什毆打事件」等要求,最終都得到回應──團結工會因而期望共產政權會繼續與他們合作、改革經濟。團結工會的經濟改革主張是,削弱政府經濟計劃的重要性、增加企業自主與自由度、給予工人自我管理的自由,從而令經濟變得更具活力。後來團結工會卻發現,執政黨無意與他們聯手改革經濟,且因為受蘇聯壓力影響,傾向支持民主化的執政黨書記被換走,主張暴力執政的軍人雅魯澤爾斯基將軍 (Wojciech Jaruzelski)繼而掌握權力;
第八章講述10月中至12月,團結工會與政府的關係開始變得緊張,軍隊亦加強駐守。
第一部分以第九章「War」作結,這個章節講述1981年12月,波蘭政府開始執行戒嚴令、捉拿團結工會成員,這迫使團結工會改為地下運作。波蘭政府的戒嚴令從1981年12月開始,到1983年7月才結束。

為什麼是波蘭?根植千年的反抗基因

1980年,衍生團結工會、意義深遠的波蘭罷工,被外界視之為「波蘭革命」。作者認為,關於這場「革命」很重要的問題是:為什麼是波蘭?為什麼是1980年?

作者分析指,當中的關鍵,是波蘭人可追溯至千年前、與宗教有關的「反抗基因」。早於公元966年,羅馬天主教便已成為波蘭國教,這個宗教隨之成為波蘭文化的核心要素。波蘭作為獨立王國的歷史頗長,亦曾與立陶宛王國組成波蘭立陶宛共主邦聯,成為歐洲之中在人口、領土、經濟等不同層面領先的大國。不過自17世紀起,波蘭走向衰落,且於1772年、1793年、1795年被俄羅斯、普魯士,和奧地利三國三次瓜分、繼而亡國。縱然亡國,波蘭人的天主教信仰,仍然是他們抵抗「外敵」──這包括信奉新教的普魯士、東正教的俄羅斯──的文化思想與士氣泉源,加上源於長期獨立、以及16世紀波蘭黃金時代的族群自豪感,這令波蘭文化與波蘭人身分認同在亡國的123年間未曾消失。

因此,作者相信,1980年代的波蘭革命,同樣可以歸因於上述這種與波蘭歷史脈絡有關的反抗基因。作者強調,波蘭人不甘成為別國子民、臣服於他人;他們曾多次爭取波蘭獨立、最終更在1918年建立了波蘭第二共和國。二戰後,波蘭雖被蘇聯掌控,但由於波蘭人有著獨立身分認同、反抗意識早被內化,因此波蘭一直出現反抗運動;波蘭不斷對抗蘇聯,猶如當年波蘭人力抗普魯士、奧地利等「外敵」。作者上述分析的重要啟示是,「民主化」的核心,並非純然是脫離歷史脈絡的「選舉方式」,而是與衍生自歷史、強調「主權在民」與不臣服於「外來政權」的鮮明「主體意識」、「身分邊界」有著極密切的關係。

那為何波蘭革命發生在1980年?這同樣與宗教、亦即波蘭「國教」有關──1978年,若望·保祿二世當選羅馬天主教教宗,他是史上首位波蘭人教宗,波蘭人為此感到振奮。作者相信,1979年,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後到訪家鄉波蘭,這激發了波蘭人的革命之心。

1979年,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到訪家鄉波蘭。(Library of Congress)
1979年,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到訪家鄉波蘭。(Library of Congress)

靈魂的革命

雖然本書書名為「波蘭革命」,但其實作者在第二部分對此稱號不無疑問──他說,當時媒體、參與者常用「革命」二字形容波蘭在1980年8月至1981年12月期間的政治運動,但問題是,一般現代革命,皆以不同方式改變既有政治秩序,而「波蘭革命」事實上並無推翻波共政權,亦沒有成功令波蘭非共產化,那為何稱之為革命?

對於這個問題,作者的答案是,1980年代的「波蘭革命」,實際上是一場「靈魂的革命」(A Revolution of the Soul)。他認為團結工會的出現,為波蘭人民帶來了希望、以及賴以生存的意義──他列舉實際數據,指出1981年波蘭的自殺率比1980年低近3成,而8月「波蘭革命」發生後,該月至12月的酒精銷量,亦比同年的首8個月平均量下降了30%。

在思考「波蘭革命」意義的第二部分開章,作者引述了George Orwell的一句名言:「All revolution are failures, but they are not all the same failure.」正如上文所言,在書中第二部分,作者其實不以「波蘭革命」欠缺即時實效──即無法徹底推動政權易轉、政治秩序變改,而簡單視之為「失敗」。整場「革命」令團結工會「橫空出世」、成為數年後東歐民主化成功關鍵「Refolution」的一大重要推力。George Orwell名言的意涵,大概就是「失敗」所指,能因時因地而異;若然拉闊政治觀察的時空,「政治行動」的得失,其實往往不應輕言妄斷。

2021年10月3日星期日

团结一致的生活

 在 1980 年的罢工期间,他想出了“团结工会的名称

2019 年 5 月 8 日星期三 12:00
Karol Modzelewski 照片:EPA

很少有人的死能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Karol Modzelewski 就是其中之一。作为历史学家和波兰工会团结工会的创始成员,莫泽莱夫斯基于 4 月 28 日在华沙的一家医院去世。可悲的是,他将一个国家置于民粹主义政府的控制之下,如果他早先的警告得到重视,该政府本可以避免上台。

Modzelewski 是哲学家汉娜·阿伦特 (Hannah Arendt) 所说的演员——既是“行动者”又是“受难者”——在过去 80 年的许多关键政治运动中。他的一生至少可以填满任何欧洲历史教科书的一章。

在斯大林大清洗的高峰期,他出生在莫斯科的基里尔·布德涅维奇,他的外祖父和父亲都被带走了。他的犹太-俄罗斯母亲后来嫁给了波兰共产主义者齐格蒙特·莫泽莱夫斯基,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并肩作战,而小基里尔则与其他孩子一起避难。

1945 年,Modzelewski 被带到波兰,在那里他获得了新名字,以及新的字母表和文化。尽管是移植,但他在大规模迁移的时代并没有格格不入。到他九岁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波兰人。

仅仅 10 年后,在去斯大林化时期,他第一次真正尝到了政治激进主义的滋味。有魅力,英俊,非常聪明,他也是一位伟大的演说家,在一次又一次的集会上指挥舞台。1956 年参加了反对波兰共产主义政府的大规模抗议活动后,他对随后缺乏变革感到失望。1964年,他与另一位年轻领导人雅克·库伦(Jacek Kuron)一起发表了一封“致党的公开信”,从左翼批评该制度。此举立即使两人入狱。

Modzelewski 和 Kuron 于 1967 年获释,恰逢他们在当年领导波兰的大规模学生示威活动。这让他们被送回监狱,但此时,他们的“公开信”已在西方广为流传。当被问及巴黎法官面前表明身份,丹尼尔·孔-本迪,法国学生维权领袖之一莱EVENEMENTS谷地1968年,回答说:“库龙-Modzelewski。”

在第二次入狱期间,莫泽莱夫斯基重新开始研究历史,并在 1971 年获释后全身心投入到这门学科中。他成为中世纪欧洲的权威,以及俄罗斯、法国和意大利历史学家视为经典的书籍的作者。

但 20 世纪的历史并没有因为 Modzelewski 而结束。他的学术工作很快就被 1980 年 8 月的大规模罢工中断了。莫泽莱夫斯基再次扮演实干家和受难者的角色,为刚刚起步的团结运动命名。然而,一如既往,他的主要政治关切是平等主义,他很快在运动中被边缘化。1981 年 12 月波兰政府镇压并宣布戒严后,他再次入狱。

1989 年 6 月的部分自由选举标志着共产主义统治在波兰乃至整个东欧结束的开始。Modzelewski 仍在顽强地追求他的历史研究,但令人振奋的政治时刻让他无法回避。He was elected as a senator in the new parliament, where he supported left-wing parties. 这使他成为波兰后共产主义政治领导人过去的遗物,他们没有时间关注人文知识分子。中东欧政局风云变幻,纷纷向西欧和美国寻求新模式。私有财产将成为自由的保障,而不平等将被容忍为必要的代价。

当莫泽莱夫斯基公开反对清算工业劳动力、削减福利国家以及资产阶级政治阶层对留守者的普遍蔑视时,他被斥为一个绝望的浪漫主义者。考虑到过去几年不断变化的政治情绪,他的警告现在看来是有先见之明的。现在在波兰、美国和其他西方民主国家兴起的沙文主义民族主义是一个重视自由市场而不是自由人民的政治时代的附带损害。

Modzelewski 是一位老式的公共知识分子,以社会正义的名义致力于思想生活和实际政治。如果我听起来对这种存在于世界的方式表示同情,那是因为我是从莫泽莱夫斯基本人那里学到的。1967 年,我是焦急等待他和库伦出狱的学生之一。我们觉得自己被召唤来反抗,但我们需要的是杰出的公众人物领袖,而不是职业政治家。活动家库伦和知识分子莫泽莱夫斯基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导师团队。

最后,长期的、周期性的监狱服刑对两人的健康造成了严重破坏。Kuron 于 2004 年去世,现在世界也失去了 Modzelewski。去年春天,我有幸在都灵与他和他的妻子共度了几天,在那里我们庆祝了 1968 年起义 50 周年。我记得讨论过他优秀的自传,并认为在他的生活中,没有什么可耻的。那是光荣的生活,他死的时候,他一定很自在。

 

Irena Grudzinska Gross 是古根海姆基金会 2018 年的研究员,着有《金色丰收》(与 Jan T Gross 合着)、Czeslaw Milosz 和 Joseph Brodsky:诗人的团契革命的疤痕:Custine、Tocqueville 和浪漫的想象她正在撰写 Alexander Weissberg-Cybulski 的传记。

 

版权所有:Project Syndicate,2019 年

www.project-syndicate.org

生活和事业[编辑]

他是齐格蒙特·莫泽莱夫斯基的养子在A教授弗罗茨瓦夫大学华沙大学,他是成员波兰统一工人党,但它从被逐出了在1964年反对方的某些政策。Jacek Kuroń合写了致党的公开信,为此他被监禁了三年。他参加了1968年波兰的政治危机,并因为他的活动再次被监禁了三年半。

在 1980 年的罢工期间,他想出了“团结工会的名称他是团结工会媒体联系人之一,也是西里西亚团结工会地区的成员在波兰戒严期间,他与许多其他人一起被拘留从 1989 年到 1991 年,他是波兰参议院团结公民委员会的成员,支持左翼,特别是工会党和后来的Włodzimierz Cimoszewicz

他于 2019 年 4 月 28 日在华沙去世。[3]

卡罗尔·莫泽莱夫斯基
Karol Modzelewski3.jpg
出生1937 年 11 月 23 日
死了2019 年 4 月 28 日(81 岁)
国籍抛光
职业历史学家、作家、政治家
奖项Legion d'Honneur (2016)
耐克奖(2014)
波兰科学基金会奖(2007)
白鹰勋章(1998)